她究竟怎麼了?
皇甫憐波自問,可是那答案卻是她不願意承認的。
她是被姬耀天那莫名的舉動牽動了心緒,隨著時間過去,便累積成了濃濃的不安。
她不住想著,他本來就不想同她有所牽扯的,「銀貨兩訖」四字也是他親口說的,甚至就連那日讓人臉紅心跳的親暱都是她自己去強求的。
難道真的是她瞧錯了,他的眸中對她壓根就沒有情?
「怎麼了,被書砸痛了腳嗎?」
突然間,姬耀天那溫厚的嗓音竄進了她的耳朵,初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當她淚眼瞧見了跟前的那雙大腳丫子時,她就知道這不是出自幻想,而是他真的來了。
真是,他的傷又還沒好全,這怎能隨意下榻?
欣喜,不捨,再加上剛剛的不安,種種心緒在她的心裡交纏著,讓她說不出半句話,只能怔怔地望著他那只彷彿能踩踏四方的大腳發愣。
「是這兒疼嗎?」在她的怔忡之間,姬耀天蹲了下來,他捧起她的腳,利落地褪去了她的鞋襪,輕輕地揉著已經泛紅的腳背。
「呃……你……」感覺他的手觸到柔嫩的肌膚,她這才恍若大夢初醒般,急著想要抽回自己的腳,他卻不讓,牢牢地握著。
「放開!」
不是才和佳人敘完舊嗎?現在又跑來這兒獻什麼慇勤?
皇甫憐波心中醞釀了兩個多時辰的醋意早就一觸即發,偏偏他又握著她的腳不放,登時那股酸意再也攔不住,往外頭溢了出來。
「你想揉腳去替朱姑娘揉,我這兒不需你勞駕。」
說著還冷不防將腳往前一踢,若不是姬耀天眼捷手快加重了鉗制的力道,只怕連他的命根子都會被踢個正著。
「聽聽這話說得呢,吃醋了?」
不理會她想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眼神,姬耀天依然自顧自地揉著那塊紅腫,認真仔細地替她舒緩疼痛。
「誰吃醋了,我只不過、只不過……」
不願承認自己吃了醋,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怎麼搪塞,皇甫憐波只不過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好借口來。
「沒吃醋就好,你知不知道,若真的吃醋,這醋就白吃了。」沒賣關子,姬耀天連點酸都捨不得讓她嘗,連忙解釋。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想想,她可是一介平民,若非有人送她進來,怎麼可能直入你的寢殿之中?」
「我知道,是二皇兄他……」
「是啊,堂堂一個皇子身邊什麼可用之人沒有,竟然遣了一個侍妾來送藥,想也知道是美人計,也就你這個傻瓜,毫不抗拒就吞下了這個酸餌。」姬耀天數落得理所當然,語氣之間除了寵溺之外,也儘是沒好氣。
這傢伙美人在懷,她不過在意一下,就被這麼數落了好半天,當下氣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水眸圓睜用力瞪他。
「人家是來收買人心,找的自然是我這個奸商,要知道我雖然沒有點石成金的神力,但是做買賣搶銀子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
姬耀天一邊解釋一邊老王賣瓜,那神氣活現的模樣登時逗得皇甫憐波險些憋不住,差點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忍住了,她抿著唇不說話,就等著聽他的下文。
「這謀奪大位最需要的是什麼?流水似的銀兩!你那二皇兄就是瞧中了我的能力,想要用美色來招攬我。」
「既然這麼被人看得起,你不去嗎?」她忍不住開了口,那話還是酸極了,小家子氣的模樣倒逗樂了姬耀天。
瞧過她很多面貌,蠢的、笨的、傻的、靈巧慧詰的,還當真沒瞧過她吃起漫天飛醋的模樣。
姬耀天的心裡很清楚,若不在乎,想要吃醋還不知道怎麼起頭,想來這個尊貴的公主當真是一顆心都掛在自己的身上,當下他的心就被烘得暖洋洋,恨不得割自己的胸膛,好讓她瞧瞧自己的一片真心。
「傻瓜,誰看得起我都沒用,這幾年想要招我為乘龍快婿的人還少嗎?若是這樣就能動心,那我也等不著你的慧眼識英雄了。」
嘖,還英雄呢!
皇甫憐波沒好氣地啐了一口,但他這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的解釋確實讓她有些釋懷了。
「就算我想幫你討公道,可若是不摸清他們在想什麼,這公道又要怎麼討?」
又不是尋常人,惹火了他能直接在商場上拚個你死我活,對付皇子這種高高在上又實力雄厚的人,能不用點手段嗎?
雖然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可姬耀天這番話是確實教皇甫憐波的心裡泛起了一絲絲的甜。
她傻愣愣地瞧著他,只覺得眼窩有些濕。
「你都不在意我原是該死之人了,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瞧著你讓人算計呢?」
皇甫沛的盤算不言而喻,他派朱斐心來,是想瞧瞧有沒有藉著美色拉攏他的可能,若是能便許以重諾,驅使他因為私心而要了皇甫憐波的命。
到時沒了皇甫憐波,皇甫威辦事不力這個悶虧就是嚥不下也得嚥下,再加上若是拉攏了他,就算沒有金山銀山,能獲得的銀兩也算不少,對皇甫沛來說也是一大助力。
算盤當真是撥得挺好,若是他對朱斐心曾經有過一絲一毫的念想,這件事自然能成,可惜他一顆心早不知什麼時候就落在皇甫憐波身上,所以這事說什麼也成不了。
「什麼該死的人,你當年才幾歲,是因姬家被誣陷而遭連累,你哪有一星半點的錯處。」見他說自己該死,皇甫憐波無法忍受,半斥半勸的說道。
聽著她的話,姬耀天眸露異光,知道她明白真相,可卻也沒想過她竟然能夠想得那樣透徹。
心又起了一陣暖意,這些年他隱姓埋名過日子,一心一意想要買回祖屋,為姬家開枝散葉,這是姬家的願望,可心底卻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渴求。
他求的是一個真正瞭解他、認同他的女人,他曾以為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她卻輕易就做到了。
「沒事,這麼些年,我都習慣了,倒是你……」手足相殘,她的心未必比他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