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他氣未消,口氣自然沖。
「沒事。」他的手還在發抖呢。
他是真的被她嚇到了吧,急得都哭了……
賴泛芋略垂著頭,微微揚笑,胸口一片柔軟。
這男人呀,本性比她所以為的似乎要好多了。
賴泛芋居住的飯店離任揚桐在中央公園的居處不遠,約莫是三個地鐵站的距離。
只有基本傢俱的一般套房,不寬敞,不過鬆軟的寢具還挺舒適的。
賴泛芋抱了乾淨的衣服進浴室,任揚桐開啟冰箱,隨手拿出一瓶啤酒,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幾口。
「你的外套沾到了西紅柿蜜,我幫你拿去送洗。」
「好啊。」坐在梳妝台上的任揚桐毫不客氣,「反正那衣服一年沒洗了,剛好順便。」
「一年沒洗?」吃驚的賴泛芋從浴室探出頭來,「一年?」
「有沒有覺得穿起來身體癢癢的?」任揚桐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該不會你頭髮裡頭都是虱子吧?」已經換好衣服,走出浴室的賴泛芋抓著他的頭,撥著頭髮查看。
「滿滿的都是。」
「最好是!」她巴了他的後腦勺一下。
「你打我?」任揚桐難以置信瞪著她。
「我是剛才看到一隻虱子,好心幫你打死。」賴泛芋一臉無辜。
她真有本事每每讓他生了滿肚子氣,卻無從發洩。
她一直一直一直有這個本事。
「如果我回台灣當了董事長、總經理什麼的,我一定整死你。」他狺狺威脅。
「好啊,那你快回去!」求之不得啊,大哥。「我想看你會怎麼整死我。」她互握的兩拳做出拜託的手勢。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是吧?」他看穿她了。
仔細想想,再怎麼白目的員工,都不可能一看到未來的老闆,就處處挑釁、不斷頂撞,擺明就是讓人有各種借口來整治。
她不過就是使了激將法要將他激回去而已。
為什麼是她過來?
他一定要找時間跟老爸問個清楚。
「隨便你要怎麼做都可以,不要對我特別關愛就好。」這會讓她在秘書室難以生存的。
還沒來美國時,以為他應該是個糟糕的紈褲子弟,不過相處了這麼一天下來,她的成見一點一點地被推翻,說不定,她還是可以期待有他的公司的未來,不用急著放履歷找工作。
「打死我也不可能對你特別關愛!」任揚桐嘴上強硬的回應,卻是對她那句「別特別關愛」而悶了心口。
「這樣最好。」她在胸口畫十字。「不過也不要特別整我,你沒聽說過嗎?整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當空氣,你把我當空氣就好。」
反正她是董事長的秘書,非直屬於他,而且秘書又那麼多個,要完全沒交集也不是不無可能的。
「那我現在……」
「但現在不可以當我是空氣,除非你願意回台灣。」在目的未達成之前,他是擺脫不了她的。
「我真的每次跟你說話都有氣!」這種想大翻白眼的無奈,卻又忍俊不住想失笑,還要抵抗她軟嗓的魔力,真是折磨死他了。
「你只要回台灣,就可以不用再跟我說話了。」
「你休想!」他毫不加考慮衝口而出。
「你就這麼愛跟我說話,要我纏著你嗎?這樣我會懷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所以才不肯回台灣,希望我二十四小時纏著你。」快回台灣吧,快回去吧!
「你少在那邊胡說。」他喝斥。
讀書時只覺得她嗓子好聽,但並不覺得特別軟甜,或許是成人還是入社會之後說話的語調改變了,才會這麼甜膩?
或是……男朋友的調教?
思及此,黑眸微暗。
搞不好在台灣還有個男人等她回去。
第4章(2)
「你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是胡說啊!」
「我根本不喜歡你,因為我討厭醜八怪!」口是心非的他視線投向一旁的窗簾。
「為什麼我覺得你說話的語氣很像小學生?你知道小學生都很喜歡罵喜歡的女生醜八怪嗎?」語氣完全就是為反對而反對。
「瞎子才能無視你的醜!」
「我不會受到打擊的,因為我知道我只是平凡,還沒有到醜的地步。」丑還會引人注目,她就是個路人甲而已。
任揚桐張口結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傢伙,心理素質還是一樣很強啊!
她那滿不在乎的模樣絕不是裝出來的,他無恥的人身攻擊是收不到半點效果的。
年少輕狂時的往事,她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他是個每天罵她醜八怪的小流氓,而他呢,還記得多少?
或者還糾結在最傷痛的那一部分?
「接下來你要去哪裡?還是要跟我一起待在飯店裡?」賴泛芋適時轉移了話題。
「跟你在飯店能幹嘛?」
「看電視或聊天。」
「孤男寡女處在一個屋簷下,能做的事只有一樣。」
「上床嗎?」
「……」她鐵定已經忘記「矜持」兩字怎麼寫了吧?以前他故意招惹調戲她時,她還會又羞又氣的臉紅紅呢。
特白皙的臉頰一旦紅了,超級明顯的,圓圓的紅暈像兩顆小太陽,狠瞪他的圓圓眼珠兒像極了晶瑩剔透的黑寶石,於是他為了看她紅蘋果似的臉蛋,三不五時就故意說色色的話戲弄她,但現在她已經能從容應對,換他是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還說你不喜歡我?但是對喜歡的女生用強的,只會惹人討厭而已喔。」嬌嗓教訓起人來,一點力道都沒有。
不必再使用激將法了,他已經看穿她的手法了。
她厚顏無恥說了那麼多讓人討厭的話,不過是想激他回國而已。
這樣看來,她跟他一樣本質皆未變嘛,他還是一樣的憤世嫉俗、輕浮任性,而她還是一樣的不擇手段、狂妄奸巧。
也許是因為她忘了,才能保有特質,所以他們才有這個緣在異國重逢……
他為什麼不回嘴,不生氣,僅是直勾勾的,用某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盯著她,讓她渾身直發涼?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眸裡有好多種情緒跟心思,但實在太複雜了,所以她無法解讀,卻是莫名的牽引著她,很想仔細看清楚,但又怕太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