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便跟他走了,況且她有些困惑得從他的口中釐清。
「好,」她點頭,「董事長,我先早退可以嗎?」
董事長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去吧。」
董事長那一眼有太多的意思,複雜得難以分析。
賴泛芋納悶地想,他們一直都是很普通的老闆跟下屬的關係,怎麼一個眼神可以難解成這樣?
「那你先去樓下等我。」她對任揚桐道。
若是她跟他一起走人,那明日要面對的,不僅是被開堂審問,恐怕還將被嚴刑逼供了。
「幹嘛不一起走?」
「我還得整理一下東西,你先下去等……不,你晚兩分鐘再出來。」她這一回到辦公室一定會直接升堂,至少被困個十分鐘跑不掉,說不定得半個小時才能離開。「出來後你先在秘書室那邊等我一下,等我走後一分鐘你再下樓。」這樣就可以靠任揚桐將秘書們絆住了。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任揚桐不解,但又看她一臉認真,當下也不想浪費時間等她解釋,不置可否地答應,目送她走出董事長辦公室。
一回到秘書室,果如賴泛芋所料,眾秘書十分有默契的圍上來要她給個「交代」。
「那是董事長的兒子嗎?」大家七嘴八舌爭相發問。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你去紐約是為了他嗎?」
「董事長為什麼把這任務派給你?」
「你是不是對董事長做了什麼……」
鞋子落在木質地板的聲響從秘書室左側傳來,大伙再次有默契地同時轉頭,當發現來者是任揚桐時,不約而同快而輕的在秘書室前方站了一排,姿態得宜端莊,眸中燃著飢渴。
一瞧這陣仗,任揚桐心底便有底了。
這群女人剛鬧哄哄地圍著賴泛芋,他這一出現,她們就像突然看到香花的蜜蜂,無須口令,統統轉往他這來,一個比一個笑得還要燦爛,還要用力。
賴泛芋根本是推他去施展誘敵之計。
這小惡魔啊……
任揚桐嘴角微微一揚,剛才她交代的什麼等她走後一分鐘再下樓的叮囑,他直接扔到腦後去。
他不慌不忙排開眾人,朝賴泛芋的座位走去。
賴泛芋埋首忙著收拾東西,根本沒料到他會進來。
「芋頭,好了沒?」他直接喚她綽號,在場眾人誰也不會弄錯他是在喊誰。
「我剛叫了車了,你快點。」
賴泛芋抬頭看到任揚桐不知何時已站來她身邊,瞬間整個人從腳底一直寒上來,頸後一片雞皮疙瘩。
他這是……想害死她啊!
很快的,她全身每一顆細胞都可以感覺到從其它秘書投射過來的凌厲視線,像是恨不得刨開她的腦袋,直接看透她跟任揚桐的關係。
賴泛芋不敢再有任何耽擱,也沒那個心思將包包中的物品排整齊,拉煉沒拉就直接背上肩,椅子也未推入桌底,急忙說了聲,「我有事先早退了。」便直接往電梯方向走,等都不等任揚桐。
任揚桐幾個跨步便跟上,大手直接攬上她的腰,秘書們的驚愕抽氣聲,賴泛芋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一顆炸彈又從任揚桐口中跳了出來。
「我們直接上你家去好了,比較隱密。」
明瞭大勢已去,明日她鐵定成為十字架上的魔女審判的賴泛芋停步,惡狠狠的低語,「你是要害死我啊?你這樣我明天來上班會很慘耶!」
「你把我當肉骨頭丟進狼群中,還想要我客氣嗎?」不要以為他沒看穿她的伎倆。
「我只是要你絆著她們一會兒,這樣我才能順利走人啊。」
「如果會很慘,那就別來上班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仁不義……」
「我都要你跟我回紐約了,」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這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賴泛芋充滿困惑地看著他。
「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能打你什麼主意?」他反問。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煩躁的指頭抵著太陽穴,「就覺得我們好像除了國中同學外,還有其它淵源在。」
回到沒有他的台灣,她總算能好好的思考自己是為什麼這麼快就陷入情網,在愛情方面,她一直是個慢熱的性子,這次彷彿搭雲霄飛車般的發展,事後回想實在詭異。
國中的那一段她想得特久,不知為何似乎有種說不清楚的奇妙感覺在虛無的回憶中閃動,無奈的是那感覺怎麼也抓不住,頂多只能說明她的記憶應該有點問題,或許是為了自我防衛而竄改了小時候的記憶,她跟他之間可能沒那麼簡單,而這點影響了她現在的情感,才會那麼快就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他。
到底,他們之間曾經發生什麼事呢?
任揚桐聞言面色一凜。「你想到什麼了?」
她望著臉色驟變的男子,忽爾想到她第一天到紐約時,不小心從樓梯摔下去,他緊張心焦的掉了淚。
他們國中時的關係並不好,又十幾年沒見了,可說只是比陌生人好上那麼一點點而已,他的眼淚非常的不尋常。
她覺得頭很痛,但又覺得有什麼在腦子裡晃啊晃,就是抓不到頭緒。
「我想……」
「別想!」他忽然用力將她抱緊,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幹嘛?你懷疑我為什麼想跟你在一起嗎?你覺得自己這麼沒魅力嗎?什麼路人甲,去死吧!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就算是鬥嘴、吵架、生氣,我還是很開心。我想要一直這麼開心下去,不行嗎?」
「等一下……」他一迭連串的,將她腦子裡晃動的薄弱思緒給打散了。
「不等!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我陪你回家取護照,我們搭晚上的班機回紐約。」他任性的道。
腳一踏上台北,他便觸景傷情了。
雖然十幾年的時光,台北街道改變了不少,但記憶的一部分仍然存在。
他甚至中途繞到出事的旅館,那旅館外表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只是更老舊了些,過往如潮水翻湧,讓他的胸口發疼。
身為藝術家的他,比常人更為感性,這片僅有傷心回憶的土地,他是片刻都不想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