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的公司是飲食界的龍頭,可是他連安靜吃一頓飯的時間也沒有,出席商業宴會都是為了拓展公司的業務,或是與競爭者相互試探,不然就是邊咀嚼著什麼,邊審閱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企劃書。
對他而言,食物能填飽肚子便可,他根本不在乎好吃與否。
只是看著她,他緊繃的神經慢慢地放鬆下來。仔細地打量她的每個動作,他覺得專注的她有種懾人的魅力。
「請慢用。」沈婉淳將杯子推至他面前。
許軒讓不著痕跡地調回視線,儘管臉上神情依舊,深邃的眼眸卻滑過一絲狼狽。
「你說的好差事我做完了,先走了。」沈婉淳伸了個懶腰,呵欠連連。老實說,她一點也不覺得為他煮咖啡是什麼好差事,反而受了一肚子氣。
「等一下。」原以為滿足了口腹之慾,自己對她這個人就不會再有任何興趣,可是他的身體卻做出了有違理智的舉動,連他自己也為拉住她的行徑楞住了。
「怎麼了?」她已懶得去計較他兩度拉住她是多麼的不妥當。「許先生,我做完了。」她提醒著。
「你說要暫時休業是什麼意思?」對於自己阻止她離去的舉動,他認為是因為好奇她剛才拒絕讓他進店的原因。
他滿溢的好奇心令她詫異,不過望見他瞳心的堅持,她還是簡略說明。
「所以你的店得重新裝潢?」許軒讓問。
「對。」沈婉淳點了點頭。方纔她已坐上另一張高腳椅,甚至自顧自地倒了杯咖啡喝,也為他添了一點。
「你早該如此做的,不是嗎?」許軒讓說著。「那種破舊的店面會很令客人卻步,重新裝潢是好事。」
沈婉淳放下了杯子。「就是有些人喜歡尋找往日的足跡,我的店正好給予他們緬懷往昔的空間。而且那些座椅還能用呀,丟掉不是很可惜——呃,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你一定認為店面裝潢得漂亮些,可以提高售價,增加毛利。」
「是這樣沒錯。」許軒讓也不掩飾商人的本性。能賺錢的便是王道。
「我們走的路線並不一樣,各有捧場客。」沈婉淳笑道。喜歡古舊風情的人並不少,她也沒有發大財的宏願,維持現狀也不錯。
許軒讓瞄一眼已經空了的咖啡壺,忽然道:「既然你接下來一個月閒著沒事,就來替我煮咖啡吧。」
「我不要。」就算她很閒,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
他繼續說著:「我會給你一筆酬金,可以用來彌補暫時休業的損失及裝潢的開支。」他輕勾嘴角,相信自己開出來的條件很優渥。
聽起來是很不錯……不不不。一連在心底默念了三個不字,她只要想到得為這不可一世的男人做事,心中就升起了不願意。
相比起酬金,閒著沒事忙更讓她頭痛。難得有人願意聘用她一個月,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好,就一個月。」她道。
身上是普通的碎花襯衫,兩腳裹著洗白的牛仔褲,穿著一雙帆布鞋,半長的髮絲以橡皮圈隨意地束成馬尾,背著一個小背包,沈婉淳看著眼前這棟商業大樓大廳來去的人潮,對於人們投來的狐疑目光絲毫不覺。
她只是來為許軒讓煮咖啡,實在不需要刻意打扮,免得被誤會她想趁機釣男人。
昨晚他禮貌地送她回家,本來累得幾乎動彈不得的她,意識竟然清醒得很。
既然睡不著,於是她透過網路,搜尋了一些關於他的資料。
帝萃飲食集團是首屈一指的大企業,是餐飲業的翹楚,她實在難以相信這企業的最高領導者竟會要求她為他煮咖啡……
她懷著滿腹疑問上床睡覺,清早醒來後便按著他給的名片來到集團總部大樓。因為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點空檔,她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觀察一下來往的人們。
手肘抵在沙發的扶手上,掌心托著腮幫子,突如其來的陰影使她抬頭看向來人。
「嗯?」她發出疑問的音節。
「沈小姐,請跟我來。」方志全語調平穩地說。「許先生已經在等你。」
她安靜地跟著他走,很快便來到許軒讓的辦公室。
這兒一如她想像的寬敞,用的都是冷色系,沒有多餘的裝飾擺設,跟他的為人一樣,感覺是那麼的冷冽、不容易接近。
「你這是什麼表情?」許軒讓走近她,俯視著。
「什麼什麼表情?」沈婉淳收回視線,並摸了摸臉蛋,對他的話無法理解。
「一副不想見到我的表情。」許軒讓好心地說明。不知怎地,他並不喜歡這種認知,事實上他頗介懷她對他的不以為然。
憑恃自身的財貌,他向來都是如眾星拱月,雖說他打從心底討厭這種去到哪裡都有女人圍著的情況,可是當她不將他視作一回事時,他就是不由自主地介意。
「喔。」沈婉淳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對了,我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
「沈婉淳,父母於高中時離異,考取了獎學金赴美完成大學學位,在學期間於當地的連鎖咖啡店當工讀生——」
「夠了!」她幾乎要伸手摀住他的嘴巴。「許先生,你似乎不曉得什麼是隱私!」她怒瞪他,對於他如此徹底地調查她的過去感到憤怒,也為他僅用一晚的時間知曉她的一切驚愕不已。
她是不是太低估他的能耐了?就算曉得他是大集團的負責人,可她沒料到他能在短短數個小時內便將她的過去調查得如此清楚……這讓她忍不住顫抖了下。
「我承認自己調查得太多。」有別於慣常的淡然,她白晰的臉頰因為生氣染上了嫣紅,他瞭解到自己逾矩了。「放心吧,我不會記住的。」
他爽快的承認讓沈婉淳頃刻愕然,卻也為此生悶氣。她別開臉。「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只是不喜歡被人窺探過去。
她雖說不在意,可是從她仍微鼓的腮幫子,足見她有多氣惱他命人調查她的過去。但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他竟會為此跟她說抱歉……她絕不是他第一個調查的對象,然而產生抱歉的感覺卻是首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