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E的訊息聲再度響起,螢幕跳出對話框。他無意偷看,只是就他所站的角度望去,便能看清楚對話框裡的文字。
催狂魔編:死女人,有男人了都沒說,罰你請吃飯。
沈惟恩好笑的挑眉。催狂魔編?是高可茵剛才那位學姐?
催狂魔編:剛忘了跟你說,公文袋裡是新合約喔,你會簽吧?會吧?你要是不簽的話,我就真的要撞冰山了!
合約?寫心得報告還需要簽訂合約?沈惟恩眉峰往中心點併攏。
催狂魔編:還有一件事,你知道莫泉吧?就是「先知」出版社的負責人,妖獸咧,他居然想挖你跳槽,還想連我也一起挖,有夠狠的啦!
閱畢,沈惟恩一僵。
莫泉?莫泉為什麼會撥電話給林采君……挖角?跳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催狂魔編:你不會真想跳槽吧?雖然莫泉開的條件是挺優渥的啦,但是蘿絲跟傑克怎能待在同一個出版社,這太不像話了,對吧?
沈惟恩凝固的思緒開始運轉,他下意識望向高可茵擱在桌上的那兩本書,
伸手取起最上頭的《男人聖經》。
順手翻開書頁,裡面竟然做滿了密密麻麻的註解,多是反駭他理論的文字,而那纖細娟秀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
他震愕,腦袋一片混亂,尚未回過神來,手已經自行將壓在書下的牛皮公文袋拿起,取出裡頭的合約——
筆名:只要蒂芬妮,不要鐵達尼的蘿絲。
目光自動忽略其他贅文,他只看見最關鍵性的那一行。
高可茵……就是蘿絲?!
這個震撼宛若一記重擊,狠狠敲上他的後腦。
驀地,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自門外傳來,沈惟恩一凜,迅速將合約與書本回歸原狀,移動身軀坐回沙發上。
門開啟,巧笑倩兮的嬌顏映入眼底,高可茵快步走進辦公室,笑著說:「我忘了拿手機。」
沈惟恩勉為其難的牽動嘴角,看她探手取起手機的同時,目光猶豫了下,隨後又將壓在書本下的公文袋一同拿起。
「乖乖等我回來。」高可茵笑得又嬌又媚,特地繞過來,在他頰上輕吻一記才離開。
沈惟恩僵硬的坐著,伸手摸上殘留她香氣的頰,整個人是空白的。
她怎麼會是蘿絲,怎麼可能!在他的想像中,蘿絲應該是苛薄的,刁鑽的,雞腸小肚的那種女人,怎麼可能如此美好!
老天,他居然愛上蘿絲——那個在暗中跟他對著幹,讓他恨得牙癢癢,一直想著要窮盡所能對付她的蘿絲!
天啊,殺了他吧!這是什麼變態的惡作劇!
夾起切成小段的炸春卷,蘸了蘸酸甜的醬汁,放進嘴裡品嚐,高可茵一邊享用美食,邊揚眸端詳著男友的臉色。
他今晚異常的沉默,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從進餐廳到現在,除了點菜之外,一句閒話家常都沒說。
她故意拿起湯匙,從他那碗海鮮河粉裡_了一口湯,他卻仿若未見,垂眸盯著湯麵上的浮油,執著筷子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
有問題。高可茵抿著湯匙,喝完那口鮮甜的湯,假裝漫不經心的說:「湯裡面好像有蟑螂,你沒看見嗎?」
「真的嗎?那我嘗嘗看。」沈惟恩絲毫沒在聽,他只是機械式的夾起剝了殼的蝦肉,湊近嘴邊咬下。
高可茵歎了口氣,放下湯匙,交疊起雙手望著他。「沈惟恩,跟我在一起很無趣嗎?」
無趣?當然不!
正是因為太有趣,才會老是見了面就捨不得離開。他從沒想過,自己也能對一個女人情話綿綿,肉麻當有趣。
見他臉色古怪,高可茵納悶又問:「那不然,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嗎?」痛苦?當然不!
他愛死了跟她在一起的滋味。如果可以,他希望二十四小時都跟她綁在一起,連作夢都要有她,分分秒秒都想著她。
他臉色更怪了,究竟怎麼回事?高可茵不解又問:「還是,你開始覺得膩了?你想跟我分手?」
「想分手?你作夢!」多猶豫一秒都不必,沈惟恩立刻惡聲惡氣的駁斥。高可茵笑了出來。「既然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那你為什麼一副很不爽的樣子?好像跟我吃頓飯很痛苦。」
沈惟恩愕然。不爽?對啊,他為什麼要不爽?
不對,不是不爽。說穿了,不過是男性自尊在作祟,讓他覺得不甘心,自己怎會敗在蘿絲手裡。
但是,那又如何?她是蘿絲又怎樣?只要他愛這個女人,而且是愛上最真實的她,這樣就夠了。
蘿絲是蘿絲,高可茵是高可茵,況且,她並不曉得他就是「蘿莉塔上的傑克」,她從頭到尾並沒有欺騙他什麼,他有什麼好不爽,有什麼好不甘心?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先挑中她當研究對象,又情不自禁的陷進她的魅力,然後死不放棄的糾纏她,步步進逼,讓她敞開心門,迎接他的進駐。
不管是蘿絲,還是高可茵,他都愛她。
「沈惟恩。」見他俊臉僵青的兀自發著愣,高可茵輕輕歎息,無奈地問:「能不能跟我說,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不開心?」
撥開渾沌,一切豁然開朗。
沈惟恩恍惚回神,被霧氣掩翳的黑眸逐漸恢復清亮有神,他定定的凝視她,如火炬一般的熾熱。
高可茵被盯得心口評然,粉頰發熱。「怎、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那樣看我?」
他彎起迷人的魅笑。「因為你很美,真的很美。」
「欸,你怪怪的喔……」她困窘的乾笑。「先是悶悶不樂的,現在又突然這樣,你今天不太正常。」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他的表情如釋重負。
「什麼事?」她好奇。
「吃飽飯再說。」他笑著瞇起桃花眼,夾了一口涼拌青木瓜絲,不由分說的塞進她嘴裡,堵住她的話。
她好氣又好笑,嬌嗔他一眼,隨即不甘示弱的夾起炸春卷塞他的嘴。
他朗聲笑著,眼底心裡全是她。
他愛她,這樣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