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惠點了點頭,又問:「那間酒吧叫什麼?」
丁卯卯警惕的看著她,「你要幹什麼?」打量了一下後,她迅速地拉住姚千惠的手臂,「你可別做傻事!」
姚千惠奇怪的看著她,「怎麼了,我倒要去看看這個霍準是何方神聖,想我姚千惠也是走南闖北過的,會怕這個忽然蹦出來的小孽障?笑話!」
丁卯卯唇角一抽,「住在台北又在台南讀書,這……」這就算走南闖北?
被戳穿的姚千惠一齜牙,「反正你就告訴我叫什麼啦!」
丁卯卯翻了個白眼,「叫地獄廚房,雖然有幾個膽子大的,沒事愛去那裡坐坐,但鎮上還從來沒有女孩子敢單獨去呢,千惠,我勸你……」一抬眼,卻見姚千惠已經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丁卯卯一驚,焦急地跺了跺腳,最終還是一咬牙抓起包包追了上去,姚千惠,你這個損友!她懊惱的一呻吟,覺得自己就要陪姚千惠送死了。
地獄廚房的設計古樸,每一個角落都滲透出邪惡的味道。
酒吧地上鋪的是紅黑兩色的西洋棋盤方格,牆壁上嵌著深色的木頭,屋子的中間擺著一張桃心木長吧檯,吧檯後是同樣長度的鏡子,鏡前擺著各種牌子、各種年份的酒,盡頭還有一個龐大的木製酒桶,上頭有一個小小的水龍頭。
酒吧裡的位子不多,不過都是皮質的沙發,坐起來應該滿舒服的,最裡面是一台古老的點唱機,旁邊掛了個飛鏢盤,上方是麋鹿標本。
一走進去,陣陣酒香撲面而來。
丁卯卯揪著姚千惠的衣角,顫巍巍的說:「千惠……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吧。」
姚千惠橫她一眼,「你要是怕就別進去了。」
丁卯卯都要哭了,「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所以……」
姚千惠接話,「所以我們一起進去吧。」
丁卯卯本來想說,所以就都不要進去了嘛!
她欲哭無淚的躲在姚千惠的身後走進去,緊接著就被撲面而來的酒氣嗆得咳了幾聲,咳嗽聲在酒吧裡清晰地傳開,令兩人一陣緊張,所幸裡面為數不多的客人都沒有搭理她們,倒是吧檯後的酒保抬眼看了過來。
酒保的氣質倒是和這個陰森森的酒吧格格不入,他看起來比姚千惠大不了多少,頭髮是麥黃色,但五官卻是十足十的東方人,他高高瘦瘦的,額前的瀏海別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酒保看到她們之後,露出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嘴上卻說:「我們不招待未成年人。」
姚千惠摸了摸自己紮成兩束的麻花辮,忿忿的白了酒保一眼。
丁卯卯如獲大赦,「千惠我們走吧。」
姚千惠掙開丁卯卯的手,大大方方的走過去,然後拉開吧檯前的高腳椅坐下,「我二十二歲了。」說著略帶挑釁的一揚下巴,「要看身份證嗎?」
「這倒不用。」酒保又笑了,露出牙齒上的矯正器,「那位小姐也是一起的嗎?」
正準備偷偷溜出去的丁卯卯猛地定格,她背對著他們做了個遺憾的表情,然後神色如常的轉過身,走到姚千惠旁邊坐下,接著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酒保一面用餐巾擦高腳杯,一面禮貌的問:「喝點什麼?」
「當然要酒了。」姚千惠略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頭髮。
酒保點頭,把手裡的杯子放到她面前,「喝哪一種酒?」
只是姚千惠還沒開口,就聽到一個粗嘎低沉的聲音傳來,「給她一杯可樂。」那道聲音冷銳又堅硬,稜角分明的好像用刀去割冰塊的聲音。
姚千惠直起腰,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然後問酒保,「誰在說話?」
酒保笑容沒變,「當然是我們老闆,他不喜歡看到女孩子喝酒。」說著就給姚千惠眼前的杯子裡放了冰塊,接著倒上可樂,最後放進去兩片檸檬,「這個算請你的。」
他目光一轉,看向自從聽見老闆兩個字後,牙齒就開始打架的丁卯卯,「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喝杯溫水吧。」
姚千惠滿臉好奇,盯著酒保問:「老闆在哪?」
丁卯卯嚇得小臉都白了,一個勁的去扯姚千惠的衣袖,「千惠,快走啦。」
惡魔都近在眼前了還不走,不找死就不會死啊,千惠!
聞言,酒保聳聳肩,「不就在那裡。」雖然這麼說,但他的眼睛卻是垂著的,根本沒有給姚千惠提示。
怎麼每個人都搞得這麼神秘?姚千惠擰眉,索性跳下高腳椅,自己在酒吧裡找,反正就這麼幾個客人,他還能是透明的不成?
她壯著膽子順著座位找,但找了一圈後發覺,這些人沒有一個像傳說中的那個人,那就剩下飛鏢盤前的那個人了。
他異常高大,別的客人坐在位子裡都看不到人,他卻露出個寬闊的肩膀來,肩膀上頂著的腦袋微歪、黑髮凌亂,姚千惠瞇眼,狐疑的走過去。
他背對著她,眼前的桌上放著一個木製冰桶,冰裡插著酒。
姚千惠的心跳越來越快,靠得越近,就越能感覺到他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奇怪的氣場,她害怕了。
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健壯背脊上被劃破的衣服,他的正面會是什麼樣的?會不會像鐘樓怪人、會不會滿臉都是鬍子、會不會有一道橫亙整張臉的刀疤、會不會……是一張根本沒有五官的臉?豐富的想像力令姚千惠的腳步一頓,她握緊了手,強壓著內心湧起的緊張。
姚千惠又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他粗壯的手臂和寬大的手掌,他的手鬆松的握著酒杯,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姚千惠吞了吞口水,視線不自覺的挪到他手中的杯子上,玻璃杯裡的液體裝了八分滿,淺黃色的液面似乎能映出些什麼來。
再走一步就可以看到了,就差一步……忽然一隻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強大的拉力逼得她轉過身去,然後被拉出了酒吧!
姚千惠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回神後站定,接著用力甩開丁卯卯的手,「我差一點就看到了。」她氣息不穩地喘了喘,說不上心頭的感覺是遺憾還是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