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曉白當下便是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為她當時的不聯絡致歉。
江文凱那時已經約莫知道了她這一年多來的情況,也只是笑著要她把江記茶棧的業績做起來。
「如果我一次喝掉半鍋,會不會有人打我?」江文凱一口就喝掉了半碗龍井四神湯。
「不會。因為我準備了一鍋,讓你跟江爸江媽一起喝。」辛曉白笑嘻嘻地說道。
「你不要再這麼周到了,不然我媽到時候又問你什麼時候嫁給我,我可答不出來。」江文凱笑著說道,目光停留在她粉粉的蘋果臉上。
「唉呀,這事得看我的男人同不同意嘍。」辛曉白一本正經地說。
「他剛剛說好。」江文凱一派斯文地說道。
「哈哈哈,你真是愈來愈會睜眼說瞎話了。」辛曉白朝他扮了個鬼臉,接過他手裡的碗一放,走出了廚房。
辛曉白不會不知道江文凱對她有意,而她也欣賞他斯文的樣子、儒雅的說話方式、爽朗的個性。但她愛的另有其人,所以只能把他當朋友,並總在他試探的玩笑話中委婉地拒幸好,江文凱沒因此翻臉過,兩人依然維持著良好友誼。
只是,辛曉白因為和江文凱年紀相差不多,加上又負責打理江記茶棧裡的頊事,因此被稱為老闆娘的次數,已經多到她懶得去解釋了。
此時,大門口上掛著的那串木鈴響起。辛曉白才走出廚房,客人的大嗓門就已經喊起。
「曉白丫頭——」李伯益中氣十足的嗓門在屋內迴響著。
「李伯伯……」辛曉白迎了上去,看見李伯伯及他帶來的日本客人時,心頭一緊——今天該去買樂透了。
辛曉白深吸了口氣,臉上笑意未變地迎上前,大聲地喊道:「李伯伯好,岡本先生好!」
「你們認識?」李伯益驚訝地說道。
「兩年前在天御的茶苑見過,還一起吃過飯。為免岡本先生忘記我,我先自我介紹,我叫辛曉白。岡本先生還在原來公司工作?」辛曉白臉上裝得一派自然地寒暄道。
岡本興致盎然地看著這個仍有著一張蘋果臉,只是頭髮長了一點、清瘦了一點,模樣褪去了青澀、多了幾分女人味的辛曉白,他挑眉說道:「茶葉生意去年轉手交給下面人處理了,現在不過一年來台灣兩次,沒想到就遇見你了。」
「你的運氣真是好啊。」辛曉白朝他豎起大拇指,大家全都笑了起來。
「你則是愈來愈謙虛了。」岡本這話一出口,大家又再笑了一回。
「你的中文越說越好了。」辛曉白拍手給他鼓勵。
岡本笑著點頭,目光卻沒離開過她。
他之前見識過雷天宇對辛曉白的態度,於是對她印象深刻。他後來也知道了雷天宇和別的女人結婚的消息。但商場之上的這類情事,他見得多了,只是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看到她。
「丫頭,你是天御茶苑出來的?」李伯益好奇地問道。
「是啊,我原本在那裡受訓。」辛曉白怕李伯益多問,連忙喚來了江文凱和岡本先生碰頭。
兩個男人見面,又是一陣寒暄。
只是,這一次當記憶力不好、老是把她和江文凱當成夫妻的李伯益,再次笑著介紹辛曉白和江文凱是一對小夫妻時,辛曉白沒反駁,江文凱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辛曉白引著他們到一旁的靠窗雅座裡坐下,玻璃窗外有一處日式小橋流水造景,遠處則是大片翠綠茶園景象。
她知道岡本有意無意地在打量她,但她並不想解釋。正好此時岡本想去洗手間,她請江文凱領著他前去,自己則專心沏了一壺熱茶,遞到李伯伯面前。
李伯益喝了杯茶,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後才開口說道:「能在天御茶苑受訓不簡單啊。你跟雷家人熟嗎?」
「還可以,只是現在沒聯絡了。」她淡淡地說道。
「我跟雷國東很熟,上星期還一起吃過飯。」李伯益說。
辛曉白的呼吸一窒,只希望她的神色沒露出任何不妥。
「雷爺爺的身體還好嗎?」她問。
「身體還可以,倒是他太太三個月前中風了。我們這把年紀了,最怕出這種狀況。」李伯益歎了口氣,又讓她倒了杯茶。
「情況還好嗎?」辛曉白不由得皺起眉,擔心地問道。
「雷國東說她是輕微中風,現在雖然已經康健了八、九成,但畢竟說話、走路都沒法子完全像從前一樣,加上她脾氣原本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氣氛自然不好。唯一的好處是,他那孫子雷天宇現在倒是比較常回家了。」辛曉白一聽雷天宇居然會做出不常回家這種不孝舉動,小臉益發不安地皺成一團。只是,她因為怕李伯伯看出異狀,連忙強迫自己放鬆臉部表情,閒聊似的問道:「雷先生不是結婚了嗎?」
「是啊,只是按照雷國東的說法,他這孫子結婚之後倒是性情大變,以前明明也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人,現在倒是什麼聲色場所都不忌諱了。」李伯益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雷國東還說,他另一個孫子是個不婚主義者,他這輩子恐怕是抱不到曾孫了,可惜了天宇他那個婚後沒多久就流產的孩子。」雷天宇有過孩子?
辛曉白聞言,心裡驀地一痛,連忙低頭在爐子上燒起另一壺熱水。
她警告自己,雷天宇的事已經不關她的事了。他和妻子的感情,或者有沒有孩子也與她無關了。她對她的新生活很滿意,沒必要為了一個已婚男人而心痛。
門上木鈴聲再度響起,辛曉白看著入門的岡本先生和江文凱,擠出一個笑容,開始專心致志地對因本先生說明這個地區的茶葉特色以及他們現在要泡的茶,一逕嘰嘰喳渣地說著話,直到她再沒有辦法胡思亂想為上……在太陽下山前送走了李伯伯和岡本先生之後,辛曉白回到民宿裡收拾善後。江文凱見狀,也前來幫忙洗了碗、擦了桌子,可她知道他的目光始終停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