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帥又這麼專情,大大加分!」
「聽說兩人在美國已經私訂終身,後來不知何故,女方竟然甩了咱們總經理。」
「那女的腦袋有問題嗎?竟捨得放棄總經理這種天菜等級的男人?」
「天菜也不是人人吃得慣,總經理的個性是好相處的嗎?」偶爾傳來同事間的八卦流言,她總會豎耳聆聽。八卦誰不愛聽呢?只要別出在自己身上就好。她雖聽著,卻甚少加入討論。流言的中傷每個人感受不一,有人能灑脫一笑或淡然處之,有些人卻是深陷其中,反覆疼著、痛著,久久走不出來:因此,她寧可謹慎些。
午休用餐時光,大伙不免也在此話題繞了一下,因此牽扯出前陣子「曠男怨女花名冊」的事;當時鄭副總還召集眾「怨女」——年過三十至四十四歲的未婚女子,開會抨擊此歧視女人的名冊,甚至之後每回想起總要罵上幾句才罷休。
其實花名冊也不單就未婚女性而來,其中「曠男」部分——年過三十的單身王老五——據說趙總經理私下曾關切過此事,誰讓他的名字榮登曠男冊榜眼——僅次於四十歲的總務部方經理。
「想不到「曠男怨女花名冊」的始作俑者是董事長,他是老番顛了嗎?」身為財務單位副總經理,亦是公司四大單位長官中唯一女性副總、小姑獨處的鄭台麗自然受不了某些對獨身女性的歧視言論。
「朱朱當時不是說要砍頭嗎?」有人揶掄道。「我在心裡凌遲他百遍。」朱韻光面色不改地道。
眾女子聽了哈哈大笑,歡笑聲中,不知哪位不長眼的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沒結婚的女人為何就是怨女?」
「該死的花名冊!」果然,鄭台麗聽了臉色一僵,擱下筷子忿忿地問:「你們說,女人是欠這個社會什麼了?沒結婚叫老姑婆,結了婚生不出小孩叫千古罪人。媽的!女人是招誰惹誰了?!」
「副總,吃飯要心平氣和,不然不好消化。」章宜安好心提醒。
鄭台麗瞪向她,恨鐵不成鋼地既搖頭又歎氣。
「宜安,你厚……是少根筋還是不長進?像你這樣溫良賢淑的女人,怎麼還沒被男人拐回家裡當黃臉婆?」
「這是男人沒福氣。」葉夏江一臉中肯。
「也是咱們宜安的福氣。」朱韻光接了一句。
「你們兩個唱雙簧啊?」章宜安笑了笑。對於三十未婚被冠上「剩女」、「敗犬」或是「怨女」什麼的,章宜安不像她們那樣生氣。或許如同朱朱所斥,她在「女性自覺」這方面很沒慧根。
「對了,最近又有人要幫我介紹對象,或許會遇見有福氣的男人。」章宜安接著補上一句。
「又要去相親?」葉夏江微訝地問。
「什麼又要!說得好像我很常相親。拜託,這兩三年算算也才一、二……五六,加上這次也才七次吧。」她認真地掐指算了算。
「七次?」朱韻光顯然對此數字頗為驚愕。「你小心,別步上方老實的後塵。」方老實是總務部方經理的綽號,主要因其個性忠厚老實,甚至到了呆板的地步。
「呸呸呸……你少烏鴉嘴了。」章宜安急忙撇清。
方經理十幾年來歷經不下百次的相親,卻沒一次配對成功,以至於如今仍是四十一根草。千萬別拿他來類比,她承受不起。
「方老實人不錯,不如你們兩個湊合湊合。」有同事開玩笑。
「拜託,方經理像爸爸又像哥哥一樣,那是亂倫耶,想想都不「蘇湖」。」章宜安嫌惡地揮揮手。
「上回的包子店小開呢?」鄭副總隨口一問。
「超悶的。包子先生都不講話,整個人好陰沉,還把媽媽帶來:我拚命想話題,然後自己接話,一頓飯下來比上一天班還累。」害她現在一聽到阿嬤說村裡誰又想作媒,心裡就嚇得半死,只好以忙碌敷衍掉。
大伙聽了她的遭遇,毫無同情心地哈哈大笑。
「那你還相?」朱韻光在一旁輕聲吐槽。
「這回不是村裡婆婆介紹的。」她傾身在朱朱身旁低語。
朱韻光睜大眼,好奇地挑著眉,想是讓她稍後一五一十地報告上來。
「朱朱,范姜還好嗎?!」另一頭的出納部經理突然問。
「他是商品部的人,應該問邱副總吧?況且,他那麼大一個人,難道我會把他吃了不成?」朱韻光嘴角沒好氣地一抽。
「你都不知道多少女人肖想吃了他。」總務部副理陳明秀別具深意地挑著眉。
話一出,果然引起不少人露出曖昧的笑容。
「厚,你們這些色女。」朱韻光翻著白眼笑罵。
商品部經理因故走人,公司只得將范姜珣調下來暫代商品部經理一職。范姜珣除了工作能力外,其高大健壯的身材也是女性員工津津樂道之事。
「宜安姐。」
眾人閒聊之際,徐安晴突然跑進會議室,見鄭副總等人也在,她話到一半就停住,睜大無辜雙眼,一臉為難地瞄向章宜安。
「怎麼了?」章宜安笑笑地問。
「呃……經理找你。」徐安晴眼神飄忽,不敢直視。
現在?午休用餐時?「吃飯皇帝大」是她人生的至理名言,方經理也知道她這人向來沒什麼堅持的原則,唯有吃飯一事。
她不禁餓,對她而言,只要吃飽睡飽,一切沒煩惱。
什麼急事讓方經理在午休時間找上她?見徐安晴一臉焦急無措,她也不好讓她為難。
「我去一下。」她同朱韻光等人說一聲,然後掩上便當盒,起身隨徐安晴走出會議室。
一出會議室,徐安晴突然拉著她的手臂,可憐兮兮地說:「宜安姐,你可以幫幫我嗎?」
「不是經理找我嗎?」章宜安困惑地眨眨眼。
「是我有事想拜託宜安姐啦。」徐安晴瞠著大眼,苦惱一笑。
盯著徐安晴那雙故作無辜的眼神,她腦中閃過不妙的念頭。
「什麼事?」她問。
「你可以幫我拿公文上去蓋章嗎?」徐安晴嘟起嘴,撒嬌央求。「什麼公文?」心底沒來由地掠過一抹惡兆。「就高雄店那邊過來的……」徐安晴心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