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逛了這麼一圈,她確實覺得口渴。
他對她微微一笑,進屋裡準備茶點。
紅磚屋坐落在蘋果樹之間,此時微風吹拂,花瓣紛飛。
這幾天不管何時抬起眼眸,尹禎珠都見到這幅畫面,好美,美得讓她癡傻。
最後,她乾脆在一棵蘋果樹下席地而坐,看著滿天飛舞的花瓣,也許是太舒服了,不知不覺的倚著樹木打盹。
許久、許久,她不曾這麼放鬆和安心。
安克維端著托盤,上面放著早上烤好的點心和剛泡好的冰鎮蘋果茶,走出屋子,遠遠的看見她蜷曲著身軀睡著了。
他沒有吵醒她,將托盤放在露天餐桌上,又踅回屋裡,拿了一條薄毯,回到她的身邊,很溫柔的將薄毯蓋在她的身上,然後無聲的坐下,露出寵溺的笑容,眼光熾熱的看著她熟睡的小臉。
半晌,她的身子一斜,腦袋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很大方的出借,甚至伸出大手攬住她,讓她躺入自己的懷裡。
滿天飛舞的蘋果花,加入安靜又動人的情愫。
初夏的午後,美得像一幅畫。
尹禎珠醒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柔軟的床上,小臉瞬間泛紅。
看來她睡得太沉了,是安克維將她自外頭抱進來。
她摸黑坐起身,隱約聽見窗外有雨聲。
老實說,她不是很喜歡下雨天,因為大雨帶給她一種分離的感傷。
還記得父母出車禍那天下著雨,他與她分開那天也是下著濛濛細雨,連她到了韓國,每逢下雨天便更加想念他……
雨天對她而言,還充斥著一種鹹鹹的味道。
她揉了揉腹部,下床想要開燈,卻發現開關失靈,只好摸著牆壁,憑著感覺走出房間。
來到樓梯口,她抿著唇,強忍住對黑暗、雨聲和偶爾劃過窗邊的閃電的恐懼。
「克維……克維?」她像只小貓,低聲呼喚,緩緩下樓,客廳裡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除了風聲和雨聲,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她仔細一瞧,才發現大門是敞開的,外頭烏漆抹黑,雨聲大了點,讓她心神不寧。
這些年在韓國,不管風雨再怎麼大,她的背脊不曾像今晚這般感覺一陣沁涼。
第3章(2)
「克維,你在嗎?」她的聲音大了些。
這幾天不管她何時睜開雙眼,一下樓總是會見到安克維的身影,不過今晚好像有些不一樣。
她只不過打了個盹,怎麼醒來之後就不見他?
難不成一到下雨天,她在意的人都會離開?
像是心頭的陰影瞬間擴大,不安馬上籠罩了她。
「安克維!你別逗我玩,你在不在啊?是真的不在嗎?為什麼燈不亮?」
她喃喃自語,又摸著牆壁,走向玄關。
來到大門口,她穿上拖鞋,站在屋簷下的石梯上。
同樣漆黑一片,不管怎麼呼喊安克維的名字,還是只有雨聲回答她,莫名的讓她打了個冷顫。
像是掀起了過去的記憶,雨聲擾得她不安,煩躁難耐。
最後,她乾脆衝進雨陣。
這場大雨來得太突然,就像八年前的那場雨,彷彿又要帶走她身邊最親密的人……
「克維……」
為什麼他會突然不見?為什麼屋內一片漆黑?
雨水很快就濕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將她淋得像只落湯雞。
她沿著小徑走去,途中被凹凸不平的小石子絆倒,雙膝都受了傷。
跌倒又爬起,她怎麼也看不清眼前的路。
「嗚……」
她覺得又濕又冷,同時回想起當年那令她心碎的痛苦。
失去父母的痛,以及被迫離開安克維的無助,潮水一般襲向她。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滅頂之際,茫茫大雨中,出現一抹高瘦的身影,大步朝地奔來。
「禎珠?」安克維來到她的身邊,將雨傘遮在她的頭上。「你怎麼跑出來了?」
「嗚嗚……」尹禎珠好害怕,不停的抽泣,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眼眶紅通通。「你這壞蛋……你跑去哪裡了?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
他攔腰抱起她,連傘也不要了,和她一起淋個濕透。
一觸及他的懷抱,像是緊繃的弦在最後一刻斷了,她沒了理智,淚水終於潰堤。
這幾年來偽裝的堅強,因為一場大雨而被衝垮。
安克維的一雙大手溫柔的揉撫著她的腦袋,十指不時輕輕撥動她的長髮。
尹禎珠哭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恢復一些理智,此刻在昏黃燭火的照射下,雙頰粉嫩得像初開的櫻花。
他為她張羅熱飲,還拿了浴巾為她擦乾身上的水珠,而她的一雙小手始終沒有放開他的衣角。
房門已經關上,阻絕了外頭的風雨聲,屋內不再漆黑一片,燭火搖曳,還散發出淡淡的香氣,慢慢的鎮靜她許久未發洩的情感。
原來情感埋藏在心底深處,不代表釋然,一旦她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深藏的遺憾又會滿溢出來。
像現在,原來她最在意的還是當年自己的離去,這一次像是要彌補當年,她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角,不願再放開手。
他由著她,因為知道自己哪兒也不會去,就待在她的身邊。那是他曾經與她打勾勾許下的承諾,他會一輩子待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你去哪裡了?」半響,她才問出這句話。
「屋裡停電,應該是保險絲燒掉,我去跟姐夫借工具,打算自己修理。」安克維的語氣十分溫柔,「對不起,我看你還在睡,想說才離開幾分鐘,應該沒關係,回來之後再弄晚餐給你吃。」
尹禎珠委屈的扁著小嘴,抬起頭,「不要再一聲不響的走掉,我會怕。」
他微微一笑,又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從來不曾主動離開你,你忘了嗎?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來。」
彷彿有一道雷劈進她的心裡,這一刻,「石破天驚」四個字還無法形容她有多麼激動,嘴巴張張合合,就是無法發出聲音,淚水滑落臉頰。
安克維緊瞅著她,指頭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沒說話哄她,要她別哭,因為心知肚明,她之所以落淚,是無聲的對他傾訴,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和文字形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