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清朝 康熙年間
灰褐色的峭壁與洶湧的波濤呈現直角,在長年的侵蝕下,堅硬的礁石也被蝕出許多洞孔,獵獵的海風將站在崖頂那抹纖細的身影吹得顫巍巍,幾乎站不住腳。
「格格,這兒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青畫小心翼翼的開口,就怕一不小心又惹嬌貴的主子不高興。
她八歲時被買進恭親王府,一進府就被指派到恭親王府的大格格──玉寧格格的身邊伺候。
恭親王嫡福晉生了一兒一女,分別是耿仲貝勒和玉寧格格,他們純正的血統和尊貴的身份是其他庶出的子嗣所無法比擬的。
尤其在玉寧格格出生後,恭親王更是屢建奇功,讓他成為皇帝最倚重的臣子之一,王爺認定玉寧格格旺父,也因此特別寵愛她。
玉寧格格在恭親王的寵愛和嫡福晉的放任呵護下,養成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脾性。
在恭親王府裡,僅有跟她同母所出,將來要繼承恭親王爵位的耿仲貝勒能制住她。
此時,耿仲貝勒奉旨護送和親船出海,因此根本沒人管束得了恣意妄為的玉寧格格。
「格格……」青畫急得眼眶都紅了,她們偷偷跑出來已經大半天了,如果再不回去,肯定會被發現。
玉寧恍若未聞,僅是靜靜挺立在強勁的海風中,瞭望著波濤翻滾的大海不斷的衝擊著堅硬的礁石,激起那一波波如泡沫般的浪花。
她定定的看著眼前豪壯的景致,幽幽的想著,他……就是被眼前這一片洶湧的大海無情吞噬的吧?
愛人屍骨無存的結果讓她根本無法接受他已死的事實,她是多麼期盼這潮來潮往的大海能將他送回她身邊,即使是他的屍骨也無妨,她也會感謝上蒼的憐憫。
可是她的希望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中破滅,憶起男人俊朗的臉龐,飛揚的神采,明朗清澈的笑容,總是無止境的包容著她的嬌縱任性,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泛起一陣陣酸楚。
如果不是她嫌棄他的身份,他也不會為了要立功、要向她證明自己的能力,而主動向皇上請命,出海去討伐海上最惡名昭彰的海賊王──成濤。
她感到無比懊悔、痛苦,但這一切已無法彌補她害死自己最心愛男人的任性作為。
淚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被海風吹亂的淚痕縱橫佈滿她嬌美的面容。
青畫驚訝的看著神情哀傷、淚流滿面的主子,從未在主子的臉上見過這種神情,是那麼的悲傷、那麼的哀戚。
青畫實在不懂,主子為何要偷偷跑來這裡對著大海流淚?
玉寧格格是天之驕女,被眾人捧在手掌心呵護,皇帝更是親自賜婚,將她指婚給溫潤如玉、英俊倜儻的八皇子,這門親事不知羨煞多少京裡的勳貴重臣。
而明天就是玉寧格格和八阿哥大婚的日子,未來主子就是八福晉,說不定將來還有可能成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主子不是該感到光榮和高興嗎?
青畫才要再開口勸說,就聽到由遠而近的雜沓馬蹄聲,她循聲望去,只見來者是八阿哥身邊的親信侍衛。
領頭的侍衛不敢靠得太近,在不遠處下馬,對著玉寧格格跪下,恭敬的揚聲說道:「八貝勒爺請格格早些回去休息,命屬下護送格格回恭親王府。」
玉寧輕輕一顫,拿出隨身的帕子,小心擦去臉上的淚痕,待情緒平復後,才慢慢的回身。
能嫁給八阿哥是她也是恭親王府無上的榮耀,她不能也不敢違抗。
玉寧望向低垂著頭,跪了一地的侍衛,抬高下巴的臉上已不見方才淒楚的神情,挺直背脊,嬌聲說道:「回吧!」
從今以後,她會將心底那塊最初的位置保留給她最心愛的男人,誰也無可取代……
第1章(1)
盛夏,艷陽高照,毒辣辣的太陽曬得人的肌膚發燙,葉予晶拿著一張名片,稍微撥下太陽眼鏡,再一次核對此時所在的街名與名片上的地址。
「怪了,這裡明明就是北漁一路五八八號……」她一邊嘟囔,一邊用小不拉幾的名片扇風,眼前的房子看起來明明就是一間普通的民宅,怎麼看都不像是公司行號。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才會眼花撩亂,分不清楚。
在她不死心的想由紅色鐵門的細縫窺探小庭園的狀況時,一道不高不低,帶著敵意的聲音由身後響起──
「你要做什麼?」
葉予晶迅速轉頭,只見一個長相俊秀,留有一頭修剪得極為清爽短髮造型的……男孩?抑或女孩……牽著腳踏車走了出來。
這年頭,男生女相、女生男相的人太多,若非靠第二性徵來判斷,實在難辨雌雄。
但眼前這個……胸部很平,應該是男孩子沒錯。
葉予晶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立刻揚起燦爛的笑容,「弟弟,請問一下,你知道「慕洋海洋探險公司」在哪裡嗎?」
牽著腳踏車,被稱為「弟弟」的何紫沅先是皺起充滿英氣的粗眉,然後仔仔細細的將這美麗的女人由頭打量到穿著白色涼鞋、露出十根塗著糖果色指甲油的腳趾頭,半晌才問:「你想去「慕洋海洋探險公司」?」
同時,她心想著,這就是女人該有的裝扮嗎?
這女人也不過穿著一件露出兩根纖細手臂、大片鎖骨,以及傲人事業線的細肩帶小可愛,加上一條洗得泛白的合身牛仔長褲,怎麼會美成這樣?
而且她明明也留著一頭俏麗短髮,卻不像她這麼男孩子氣,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女人味。
何紫沅對她充滿好奇的思緒,被她急切渴望的話語打斷。
「是啊!我希望可以快點找到那家公司,然後灌一大杯冰冰涼涼透心脾的檸檬水。」
看她一張臉紅得像蘋果,似乎真的很熱,何紫沅忍不住嘟囔,「那裡有礦泉水,但不是冰的,至於檸檬,我想你就不用奢望了。」
公司裡全是一群大老粗,吃的用的完全不講究,一旦餓了、渴了,有東西可以滿足生理需求就夠了,其餘的真的不用奢望,這是她和那群大老粗在船上相處多年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