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圓潤的指頭慢慢地、顫巍巍地,指向從紅木門扉內晃出,然後下階梯,朝著他們座駕走過來的熟悉身影,幾乎喘不過氣來地再問:「那位先生……就是那位禿頭的先生該不會正巧也是你的……你的管家吧?」
他頭一點。「他的確是我的管家,我都喊他老李。」
媽呀,見鬼了。
誰來把她殺死。
兜來兜去,居然又兜回原點,她耍了什麼寶?
「不行!」她蹦起來。「我要走了,再見!」現在不腳底抹油怏逃,難道還等著人家大卸八塊不成。
「琉琉。」中年男子迅速拉住她。「你去哪?這份工作你不要啦。」
「不要、不要、我是不要了,你自己做。」她又不是大白癡,哪會笨到自投羅網給人贓到,況且她根本無法想像,當自己和這些曾被他設計過的「被害人」相聚一堂時,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一定很恐怖的。
都怪自日己,那天離開時跑了就好嘛,無緣無故迸出個什麼良心不安的傻理由,大嘴巴的告訴辛伯說她「對不起」他們、她「設計」他們,這下可好,天理昭彰,報應不爽,才半個多月就又鬼使神差自個跑回來受死。
「坐下!」長者一把按下她,不讓她走。「你既然答應過我,契約就必須完成。」
她哭喪著臉,恨自己眼拙,這對眼珠子簡直被蛤肉給搞住了,完全沒用。昨天第一眼見到這位中年男人時,就覺得他五官長像銀幕容逸好相似,可她卻傻得沒去聯想他們是否有其關係,還笨笨的以為他是個好人,一徑兒相信他。結果呢,中了人家的鬼計啦,這下子被逮到了吧!早知道慕容家怎麼可能會任由她自由來去,而且她還曾經被驚艷大筆一揮,上了緋聞版,熱鬧過一陣子,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可以擺平的嘛。
「求求你啦,放過我吧!拜託。」她簡直像是綁架案的女主角,可憐兮兮地請求綁匪饒過一命。
「不行!」綁匪一聲令下,斷了她的生路。
車門打開來。
「老爺,您回來喝!你……怎麼是你……」辛伯被坐在車內的意外客同樣給嚇得鬥雞眼直耍,指住她。「你……蘇琉琉?」
「怎麼,你們都認識。」慕容宇卿顯然被一老一少給逗得很開心,咧嘴直發笑,有趣得緊,擅自主張先帶這丫頭回來是對的。「那麼我就不用再費事介紹了。」
「哈……哈哈……哈哈哈……辛伯,好久不見。」琉琉簌簌發抖扯開唇。
「你怎麼又回來了?」辛伯仍處於極度震驚中!「而且是跟我家——老爺?」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耶。」
「行了,在門口閒話聊天不覺累嗎?進屋去才好說話。對了,老辛,人員到齊沒有?」慕容宇卿直接下車,順帶軟硬兼施的揪下死不跨出車門的琉琉。一臉驚恐的她聽到審判大會即將開始,立刻拚命地扭來扭去,只可惜怎麼扭也扭不開幕容宇卿的如來佛手。
「老夫人、大少爺、二少爺,都已經在客廳候著呢。」辛伯莫名難解地看待這出出乎意料的劇情。
「很好。」慕容大家長非常滿意。
好什麼,吾命休矣!
蘇琉琉眼見無力掙脫枷鎖、改變命運,面對逃生無門的絕望下只好認命的被押赴刑場。
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天作孽,猶可憐、自作孽呀……不可活。
鳴……
腦袋垂頭喪氣的低低垂,雙腿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才能邁出步伐來,蘑菇好久後,總算用小碎步朝那棟金碧輝煌的閻羅殿方向而去。能拖多久,就算多久吧!
***一入審判堂,大氣不敢喘一口,半垂的眼瞼拚命搧呀搧,努力好久好久過後她才慢慢地、極其畏縮地——放眼望去!
果然是四堂大會審,該在的人員全數到齊,不管是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
首座,理所當然是那位「好心」的中年叔叔,也就是慕容宇卿,專司騙她回來受審的大魔頭,他笑咪咪地落坐沙發內。
右手邊呢,則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中年美婦。她正面朝她綻送盈盈笑意,不過從她彎起的紅唇弧線中,隱約可以瞧見一絲狡黠,想必也不是什麼好打發的對象,當屬惡魔夫人。
然後左手邊坐著的,當然是兩位如假包換的惡魔之子;先是慕容輕狂——嚇!他依然囂張故我,睨人的表情寡情又帶毒,一副想把她吞噬入腹當養分的邪樣。不敢想像倘若她所犯上的人是他,會得到什麼結果,可以預期她大概會滾回蘇州賣鴨蛋去。
然後就是最後一位,也就是——噢,琉琉怎麼也沒勇氣轉向他,直接跳過去。
四週一片靜謐。大伙都沒開口,俗大的客廳裡就靜得只剩下在場五人的細微呼吸聲,怪詭異的,也挺讓人發毛。
然後恐怖的壓力愈來愈嚴重。被四隻利刃般的視線給緊緊瞅住的琉琉,不安地直絞手指頭,扭得手指都快變成異形。
說話呀,他們全啞了是不是?
度秒如年的琉琉了心想讓判決盡快宣讀出,可是他們淨是不坑聲地,就是不開口。
沒辦法,她這位始作俑者為求活命,只好先求饒。這樣好了,先蒙出一抹甜笑,看看能不能騙出他們的惻隱之心——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笑,笑得好甜、好可愛。「嗨!你們好……呵……呵呵,在等我啊?」
「是呀!」
「笑話。」
截然不同的回語分別出於幕容夫人的熱絡、與慕容輕狂的譏嘲下。
怎麼會這樣?人家不都說母子同心的嘛。
哦,對了,琉琉猛然記起!報章雜誌曾報導過慕容家族成員個個不合,原本她還以為只是過度渲染,事態應該不嚴重,不過從他們倆母子壁壘分明的態度來看,已經顯現出怪怪的不尋常來。
「疏疏,你坐下,站著腳累。」大魔頭依然保持善心,招呼她。
但算了吧!站著也是死、坐著也是死,不必多晃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