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趕是為了什麼,可腳步就是停不下來,推開門,屋內漆黑一片,黑暗變成了定身的咒語,將他定在門邊。
開了燈,空曠的房子異常安靜,是一種只有在陰雨時節才有的靜謐,沒人在家,林芸庭沒有回來,早就過了她該到家的時候,難道真的是航班出了問題?想到這裡,段彰宇又忙摸出手機,因為平時不管是日常生活還是工作,他們都在一起,他極少給林芸庭打電話,不禁有種異樣的緊張。
電話那頭空了半晌,傳來了雨聲,和林芸庭有些意外的聲音,「小彰?」
「你現在在哪?」
「我現在正在機場旁邊的一間餐廳裡避雨,不過我不曉得這間餐廳的名字,你等等。」
他聽到林芸庭在問旁邊的人餐廳的名字,重點是,她問的人是陳羽,一會,她又將話筒放到了嘴邊,不過沒等她說話,他搶了她一步。
「你和陳羽在一起?」
「嗯?」林芸庭頓了下,「對啦,因為突然下起雨來,他就多事地跑來接我了。」
「是嗎?他對你倒是挺關心的。」
「幹嘛說這個……對了,小彰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你在哪裡?」
「沒事,那先這樣。」
「喂,小彰……」
他已經掛斷了電話。盯著手機亮起的螢幕,顯示「通話中」的資訊早已不見,段彰宇背靠在門上,胸口有股發洩不出的悶氣。
他只能讓自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板上,脆弱的手機碰到地面又彈了起來,電池蓋被撞開,連裡面的電池都掉了出來,他吸入一口潮濕的空氣,肺裡卻沒有絲毫得到氧氣的感覺。
沒過多久,房門又被大力地推開,林芸庭氣喘呼籲,提著一堆行李站在門前,望著黑漆漆的走廊發呆。
「小彰?」她叫了聲,聲音被門廳吞了進去,沒有回應。
要不是看到段彰宇的鞋子在門口,她一定又急著衝出去找人了,真不知道他在搞啥,突然打來電話,又什麼都不說就掛掉,她再打回去就沒人接了,林芸庭換好鞋,拖著行李箱打開一盞又一盞的燈,整個房子又都亮了起來,她才長呼出一口氣。
段彰宇的房門緊閉,說明他在裡面,要在平時,她肯定二話不說地衝進去,掐著他的脖子問他在搞什麼飛機,可這會,貼在他的房門前,不知為何變得忐忑的心情,制止了她的衝動。
「小彰,我回來了,你在裡面嗎?」貼著耳朵聽聽,沒動靜,她咳了聲,「那個,你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
「我睡了。」屋內總算是有了回答,雖然聽上去有點不情願,可她打擾了人家的睡眠,也是難免的,不過,他睡得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林芸庭笑自己想太多,「你睡了哦……那、那就繼續睡吧,我沒什麼事啦。」過了會,她又說,「那個,我給你帶了禮物回來,不過不急啦,我放在桌上了,明天一早你就能看到,嗯……那我也去休息了。」感到自己似乎不怎麼受歡迎,林芸庭挫敗地逃跑了。
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呢?她沒能問出口,革草地沖了個澡,林芸庭懷疑今天自己是不是真的睡得著,她若有所思,當看到段彰宇坐在沙發上的背影,反倒把她嚇了一跳。
段彰宇穿著睡衣,雙手抱胸坐在那裡,她悄悄過去,從背後順著他的視線,發現他正在端詳茶几上放著的新杯子。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他頭都沒轉,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睛。
「對呀……」她討好地跑上去,坐到他旁邊,拿起了桌上的兩個杯子,「這個粉色的是我的,藍色的是你的,可愛吧?
那一藍一粉兩個杯子上,各印著一隻魚尾獅圖案,顯示它紀念品的身份。不得不說她的審美觀真的很奇怪,看她拿著兩個杯子互相碰撞,好像很得意自己的成果,正在向他炫耀。
幾天不見,果然還是抑制不住想見她的情緒,「我還想說,要是你睡了今天就見不到面了,我好想你。」林芸庭沒大腦地搶了他的台詞,看她那喜形於色的樣子,只是單純地因見到他而高興罷了「
林芸庭很高興,原本以為小彰在生她的氣,雖然不曉得原因是什麼,但總覺得他不願意和她多說話,她討厭那種感覺,不過小彰又是以前的小彰了,她的心也隨著他的出現而豁然開朗。
「想來,最近我們都很忙,都沒好好說過話的樣子。」他突然說。
「對呀、對呀。」他就知道小彰的冷淡是她的錯覺,他只是因為很忙而已。
他側過身子,正視她。「那,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怎麼覺得他好像話裡有話?那雙眼睛像是在等著她說什麼一樣,林芸庭那怪異的心虛感又浮了出來,「你是指什麼,是公司,還是新加坡?」
「其他的呢,就沒有了嗎?」為什麼他們在家裡還要談工作,她明顯是在轉移重點。
林芸庭支吾了一會,別過頭去,玩起手中的杯子,「沒有了啊,最近忙的都是這些事嘛……小彰,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啊?」
「你指什麼?」他盯著她,一瞬也不錯過視線,她真的有事瞞著他。
「也、也沒什麼啦……」她真是自掘墳墓。
「是嗎?沒有啊。」他拍拍她的頭,藉著那力道站了起來。
「呃,你要去睡了嗎?」她跟著他抬起頭,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走了。
「嗯,既然沒什麼要說的,當然是去睡覺。」他話裡有話,「你也累了,早點休息。」
「那好吧。」她垂下腦袋,沒有挽留他。
到最後,她仍是什麼也沒對他說,他做不成她的男人,起碼可以做她無話不談的好弟弟。
也許,這只是他聊以自慰的牽強理由,但現在,他連這僅有的一點優勢都失去了,段彰宇看看自己張開的手掌,終究,他什麼也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