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小彰口中那個他理想的女人她好像認得,原來她真的每天、每天都能見到那個人。
正如他所說,乍看上去很精明,其實是個笨蛋呢。
小彰,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沒再叫過她「姐姐」了呢?細想一下,從來沒有,他從來沒有那樣稱呼過她……
林芸庭從床上爬起來,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去上班,真是悲哀,況且,她也有話要和小彰說,雖然還不曉得具體要跟他說些什麼,但總覺得不能這樣放著不管,她不能放著他不管,不然他們之間會越走越遠,她要去找小彰。而段彰宇也在等著她。
段彰宇同平常無異,西裝筆挺穿戴整齊,只是頂著張一夜沒睡的臉,守著一張空空的桌子,他沒像往常一樣準備好早飯,可餐廳已經被他收拾乾淨,不見了那一地的碎碗碟和化掉的蛋糕。
林芸庭有點緊張,她想快點見到他只是一種衝動,腦袋裡根本不知道見了他要說些什麼,而他就這樣等在這裡,同平常無異的打扮,腳邊放著一隻簡單的旅行箱。
她一眼就瞧見了那只箱子,心中升起一絲不祥。本來很擔心不知該如何面對他,話卻自己很自然地從口中流了出來,「那只皮箱是做什麼的?」
段彰宇一愣,之前他已試想過各種情況,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不想她仍是會出乎他的意料,第一句話竟然會是問這個。
問不問也只是早晚的問題,他平靜地說:「我想你應該不會願童再見到我,雖然不太可能,但只要你開口,我今天就搬出去。」
他們之間的連繫太深,不是說不見就能不見,所以起碼在家的時候,她可以不用看到他的臉,引出不好的回憶。
昨晚,當他強行要了她,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依林芸庭的性子,不會主動要他離開,她只會跟自己嘔氣,最終傷害的是她自己的身體,於是他給了她選項,聽她親口說了,他也就能死心。
連絕交這種事都要他來幫她準備,他這也算是種劣性不改吧!
「你要搬出去?今天?怎麼這麼突然……」他在搞什麼啊,在她還沒想到要跟他說些什麼、在她因往後與他的相處而苦惱時,他竟然作了這樣決絕的決定,打算一走了之?
是啊,走了就好,一了百了,可這與逃避問題有什麼區別?他總說她在逃避,這次她要認真地想,因為只有不願與他就這樣結束這一點無疑是肯定的,所以她需要時間來重新思考與他有關的一切。
可就在這個時候,反倒是他想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他知道她的矛盾只是出於對「小彰」的不捨,她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段彰宇讓自己平靜了下,說:「我留在這裡,日子也再回不到從前,我對你……」已經無法再有所隱瞞。
「不許走!」她一聲打斷他那千篇一律的理由,「這裡是你的家,你哪也不許去。」
「你……」段彰宇胸口一悶,他完全是在為她想啊,「你難道還不明白,我不再是你的弟弟了,讓我留在這裡意味著什麼你不懂嗎?昨晚發生的事你已經忘了嗎?」
她一定也很清楚,從今以後他只會用看女人的眼光去看著她,他對她而言只是個威脅而已,「我會控制不了自己,也許哪天又會傷害你,這樣你也要我留在這?」他只要她的一句話,只要她說自己不需要不是弟弟的段彰宇,他就還她一個清靜平常的生活。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到底還在猶豫些什麼?
她抓起他的衣袖,沒有去看他的眼,「不許走,你聽我的,我不要你走,小彰……」
「都說了,不要再陷在這場扮家家酒的遊戲中,忘了你的小彰。」他甩開她的手,她的留戀只會讓他更恨自己所扮演過的那個弟弟,「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公司。」
他走了,去上班,他等她起床,只是為了告訴她,他要離開這裡,他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可就算是這個自我毀滅似的決心,她也沒能讓他如願,他很氣,覺得與她無法溝通,為了避免吵架所以先走了。
林芸庭在門響之後仍愣立在原處,地上放著他的皮箱。她算是將他留了下來,而同時她的力氣也都用光了。
順著牆滑坐下來,只是說幾句話而已,怎麼會這麼累?小彰他,怎麼就是不好好地聽她說話呢?要是讓他走掉,一切才是真的回不到從前呀。
她腦袋亂亂的、說的話也都是亂亂的,可他一定沒有去好好地聽,不然他不會那樣生氣。
憑什麼,他就認為他們的生活只是一場扮家家酒的鬧劇,那是真真實實的七年啊,憑什麼,他就篤定她如今也仍陷在那場鬧劇中,她可是都有把他那晚的話聽進去。
他那嘶啞地、竭盡全力地對她的表白,一口氣傾吐這七年來的感情,她都聽進去了,她明白的,他表達的事情太過激烈。時間是這樣的倉促,她來不及全然消化只有努力地去接受、努力地去認知他眼中的另一種過去,同她完全相反的,對他而言是壓抑痛苦,而又不捨的過去。
明明是一個屋簷下的兩個人,擁有著同樣的回憶,卻衍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真是諷刺,她做過的許多事,許多她認為是美好的事,對他都是一種傷害,她真的做了好多蠢事,難怪小彰不願意多聽她說話,他大概是怕了。
她是很遲鈍沒惜,她是從沒將他視為戀愛的對象沒錯,可是,他以為她的遲鈍是有多嚴重,難道對於那晚的事,她仍能無動於哀嗎?他以為他那樣拚命地賭上所有的表白,她也能用一句「親情」將之掩飾掉嗎?
這才不是什麼扮家家酒的遊戲,正是因為她太重視他,才不曉得該怎麼辦,唯有先不顧一切地將他留下啊。
林芸庭一進公司,有關她和段彰宇的傳聞就已經在全公司散佈開來,閻玲玲果然沒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