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天悲憤地落下老淚,心知自己鬥不過眼前之人,可是萍兒的終身難道就要托付此人?這豈非所托非人?
「葉大人還是快些吧,莫誤了趕路的時辰。」
葉志天進行最後的掙扎。「小女自幼長於山野,只怕……」
玉子明截斷他的話,道:「本官倒覺得她比長在葉大人身邊的葉秋蓉要有教養得多。」
葉志天滿面羞愧,小女兒雖生養在他跟前,他卻是不願放心思教導的,由江氏一手教養,誰知她卻將親生女兒養殘了,這是他為人父的失職。
「只是小女如今不知蹤跡,唯恐耽誤大人年華。」說完,葉志天突地想到,萍兒自幼浪跡江湖,就算玉子明真的手眼通天,茫茫人海要找她也不容易,再者,萍兒也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女子,想到這裡,他的心漸漸安穩了。
「本官還耽擱得起,不勞葉大人替本官費心。」
「在下……」
玉子明忽地冷冷一笑。「葉大人若執意不肯寫,那就怪不得本官了,顧墨。」
「在下……寫!」最後一個字,是從葉志天的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的。
庚帖寫得再慢,也終有寫完的時刻。
庚帖互換,事成定局,葉志天癱坐在石凳上,一臉灰敗。
雖然覺得玉子明要找到女兒不容易,可他到底是被人逼著寫了庚帖,這份挫敗與愧疚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玉子明收妥庚帖,心情大好,站起身道:「好了,本官還有事要辦,就不耽誤葉大人趕路了。」
眼見他就要走出長亭,葉志天忍不住出聲道:「還望大人善待小女。」
玉子明頭也不回,只是抬手擺了擺闔起的扇子,道:「不勞葉大人操心,本官的人,本官自會照看。」走了幾步,他忽又停下,道:「令嬡與福威鏢局的人熟識,或許他們知道她母親如今身在何處。」
葉志天如遭雷擊,半晌沒回過神。
福威鏢局?
他此次返鄉便是搭著福威鏢局的順風鏢,一路同行,鏢局的人這會兒還在不遠處等著他呢。
葉志天緩緩轉頭看向老管家。
葉招福此時也知道瞞不過去了,坦然道:「確實是小姐讓老奴找的人。」
「萍兒她……」葉志天眼眶有些發熱。
葉招福眼角也有些發紅,道:「大小姐心裡到底還是擔心老爺的,只不過她心中還有些彆扭,老爺,你別怪大小姐。」
葉志天搖頭,慘然道:「我哪有臉怪她。」
葉招福道:「老爺,大小姐說夫人就在江南出家。」
葉志天一下激動起來,一把抓住老管家的手,聲音發顫,「真的?鶯娘……鶯娘在江南?」
「是。」
葉志天的臉色猛地又是一變。「出家了?」
葉招福點頭。
葉志天的身子晃了晃,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出家了……」心頭劇痛,是他負了她啊。
「老爺!」葉招福扶住老爺,勸道:「這次回鄉,咱們就去找夫人吧,大小姐透露消息想必也是這個意思。」
「對、對。」葉志天眼中泛起光澤,「萍兒一定是這個意思,咱們回江南。」
「嗯。」
出了長亭,玉子明及其隨從早已走遠。
回首京師,葉志天滿心滄涼。
玉子明設計逼他嫁女,到底有幾分真心在其中?萍兒如今又身在可方?
葉志天定定心,在老管家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被人叨念的葉秋萍,此時正在京城的某座茶樓內等人。
原本她拜託福威鏢局照顧父親之後,城門一開便要離開的。
只是,在城門開前,福威鏢局的人又找到了她,說有人想托個人鏢,不知她想不想接。
葉秋萍考慮到干憋的荷包,猶豫了一下,決定接洽一下,若是沒什麼大麻煩,她也就接了。
這些年她行走江湖多是靠著幫人保鏢賺些生活銀子,偶爾也會幹點劫富濟貧的事,但少之又少。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君子之風的。
「小姐,這茶樓的點心真好吃。」
看著小米吃得眉開眼笑的模樣,葉秋萍好笑的搖搖頭,拿過眼前的茶盞輕輕呷了一口。
「茶好喝嗎?」小米眨著眼睛問。
葉秋萍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某人,那傢伙在別人家做客,總是不客氣的嫌棄主人家的茶不好。
櫻唇不自覺地輕抿,那日下棋他簡直就是貓戲老鼠玩得不亦樂乎……
啊呸!她才不是老鼠。
這幾日她倒也聽了不少關於這位年少高官的眾多傳聞,最惹人熱議的就是他與雷大將軍的恩怨糾纏了。
據說玉子明愛慕雷大將軍,百般糾纏,雷大將軍對他恨之入骨,偏又毫無辦法。
但也因玉子明對雷飛雲的關愛,旁人倒是不敢太針對雷大將軍。
纖細的手指輕輕撫著杯身,秀眉輕佻,眼眸微轉,一抹淡笑浮在唇畔,只怕某人是充當雷大將軍的守護神了。
一道帶著笑意的清潤嗓音突地傳來,「葉大小姐的心情看來似乎極好啊。」
葉秋萍難掩訝然,抬眼看去。
一身錦衣玉帶的玉子明手搖折扇,緩步走來,堂而皇之地在她對面落坐。
小米一口糕點差點兒噎在喉間,幸虧葉秋萍及時遞來一杯茶。
玉子明看著她關心小丫鬟,狀似漫不經心地道:「葉大人今日離京,姑娘怎麼沒去相送?」
葉秋萍眉頭微蹙,狐疑地看著他。「你……」
他直接問道:「姑娘有什麼想法嗎?」
她果斷回道:「沒有。」
玉子明不緊不慢的又點著一隻爆竹扔向她。「我去送了送他。」
葉秋萍立即心生警戒,眼眸微瞇瞪著他。他會如此好心,專程去送一個辭官歸家之人?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他緊接著又道:「本官自然不會如此好心,本官去送他,只是向他索要一點墨寶罷了。」
她不信。「一點兒墨寶?」
玉子明從袖中掏出一張紅色柬帖朝她晃了晃,一字一句地道:「你的庚帖。」
葉秋萍大驚失色,猛地起身,伸手就要奪帖。
他倏地將手縮回,好整以暇地將庚帖收回了袖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