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純真不扭捏,她的個性開朗好相處,原以為兩人同住的日子,會有不少的彆扭和磨合期,但是這些似乎沒有發生。
她算是個少話的女人,除了發生有趣的事外,很少會有吵鬧的時候。有時他在書房裡工作,她會靜靜的窩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他下班回來,迎接他的總是她那燦爛的笑顏,以及滿桌豐盛的晚餐。
她會靜靜的聽他訴說今天工作上發生的事,也會告訴他今天她在外頭碰到的趣事,兩人總是在餐桌旁花費好長的時間閒聊,再一起整理用餐過後的凌亂桌面。
有時他會覺得她像個喜愛熱鬧的大女孩,有時他又會感覺她是個充滿文靜氣息的溫柔小女人,她一下子充滿活力,一下子又沉靜得好似完全不存在。
魏天祺轉頭,看著客廳窗口邊的茶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中多了些花草,就連他的書房窗邊,她也擺上一盆鬱金香,讓他在書房裡工作至煩悶,渴望鬆一口氣時,目光總是忍不住停留在鬱金香上好一段時間,彷彿得到舒緩後,便能再次將心神專注在文件上。
他的視線轉移至沙發上,仍然笑得像個瘋子的喬蜜兒身上。
她這會兒不知道又看到什麼有趣的畫面,竟然乾脆跪趴在沙發上,雙手還不停的猛拍著抱枕。
望著這樣奇異的喬蜜兒,魏天祺的胸口變得溫暖,嘴角微微上揚,她的笑聲輕易的感染了他的心情。
到底哪一面才是她?這是真正的喬蜜兒嗎?他不禁心生疑惑。
他想多瞭解她,想知道她的想法,想看清楚她所有的樣貌,大哭、大叫、大笑、生氣的模樣……
突然,魏天祺想起了某件事,不解的開口,「蜜兒。」
笑到快要休克的喬蜜兒抬起頭,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喬叔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要我提醒你,你該回去拿身子該擦的藥……你的身子怎麼了?為什麼要擦藥?」
她的身子一僵,笑容倏地消失,對上他充滿疑惑的眼眸,緩緩的站起來,露出熟悉的笑靨,「那不是藥,我想你聽錯了,爸爸一定是看到我放在房裡專門用來保濕肌膚的乳液,知道我忘了帶,所以才會打電話給你,要你提醒我。」
「藥和乳液,我會聽錯?我明明聽到喬叔說若是不按時擦藥,你背部的疤痕不會完全消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背部有什麼事……」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敷衍,笑意不達眼底,似乎在極力隱瞞他某件事。
「哪有什麼事?真的是你聽錯了,我的身子好好的。」喬蜜兒煞有介事的說。
「是嗎?」他還是很懷疑。
「當然。」她很努力的保持鎮定,表現出沒有半點不對勁的樣子。
「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的態度有點心虛,好像在隱瞞……」
「天祺。」她打斷他的話。
「嗯?」
「你的臉頰上為何有疤痕?」不想他再談論這個問題,她急忙轉移話題。
魏天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歎息,伸出手,撫摸著臉頰上的疤痕,「很醜嗎?我是說,你會覺得嚇人嗎?」
他若有所思的深沉表情讓她誤以為自己踩到他的痛處,刻意以玩笑的口吻說道:「不會,如果沒有很注意,大概沒人會發現你去做整形手術。」
「我沒有整形,那是小時候家裡發生火災,結果臉上和身上留下不少被火紋身的痕跡,後來有人植皮給我,這就是植皮後的痕跡。」他微澀的苦笑。如果不是做了植皮手術,也許現在他身上和臉上的皮膚不會這麼乾淨,而是東一塊紅、西一塊紅。
有那麼一刻,喬蜜兒的眼眸轉為幽黯,淡沉的臉龐顯現出難以形容的酸楚,似乎回憶起什麼。
魏天祺走到她的身旁,與她並肩坐在沙發上。
「被喬叔領養前,我有個家庭,家中有我、爸爸、媽媽和妹妹,妹妹叫做魏亮恩。我們家不富裕,只能算是小康,我的爸爸和媽媽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從我懂事開始,他們為了養大我和妹妹,一直很努力的工作。我的妹妹比我小七歲,除了上課之外,照顧妹妹的責任就落在我的身上。」他的語氣很輕淡,像是在訴說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事。
不過喬蜜兒知道,這是他保護自己,能夠讓自己更加堅強的面對現實的方式。
她沉默不語,任由他陷入屬於自己的回憶中。
「有一天,生活如往常一樣,我媽媽要加班,晚點回家,爸爸為了接媽媽一塊回來,要我和妹妹乖乖的待在家中。可是我和亮亮等到晚上十點多,他們仍然沒有回來,幾個小時後,有幾名警察來到家裡找我和亮亮,說是要我們去認屍,我的父母在騎車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過世了。」他永遠無法忘記在醫院裡看到父母的遺體的剎那,有多麼的害怕和不安。
前不久還打電話和他有說有笑的父母,沒多久卻變成冰冷的屍體,他們再也不會溫柔的呼喚他的名字,再也不會關心的對他噓寒問暖,再也不會在夜晚的時候替他蓋被子、給予他溫柔的吻,從此和他們兄妹兩人天人永隔。
喬蜜兒的眼眶發燙,垂下頭,緩緩的伸出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魏天祺轉頭,露出釋懷的笑容,「我和亮亮從此失去親人的照顧,要被送到孤兒院,因為沒有親戚願意接下照顧我們兄妹倆這個大包袱。在要到孤兒院的前一晚,我帶著亮亮回家收拾簡單的行李,堅持要在家中度過最後一晚,沒想到房子太老舊,電線走火,當我從睡夢中清醒時,發現客廳整個陷入火海,根本出不去,我只能害怕的帶著亮亮躲進房裡,不敢出來,然後我們被濃煙嗆昏。
「等我清醒時,已經躺在醫院裡,全身上下百分之六十被火灼傷,然後……當時我不能下床去看亮亮,聽說她的身子同樣有百分之三十的燒傷,但是被濃煙嗆傷得十分嚴重,她的聲音幾乎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