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如此的冷酷、如此的冷感,怎麼會教她愛了他這麼多年的時間?
她不止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但每一次都找不到答案,或許,根本就連自己,都不願意去找這個答案吧。
可是這一次,他居然沒有在得到龍湖下落後,馬上就轉身離開,那雙銳利而不帶任何情感的墨眸,落在她的身上。
杜鈴蘭莫名地感到心虛。
昨晚他喝得很醉,根本不知道,跟他上床的不是龍湖,而是這個不要臉的她。
因為心虛,所以她站得比平日還要筆直,不想讓他發現她現在根本腿酸得無法站立的事實,而頸間的吻痕,也被高領的毛衣仔細地遮蓋住了,所以即使精明如韓洛霆,也不會知道她的秘密。
對!這就當作是她自己的秘密,她永遠都不會對任何人說,也永遠都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她太瞭解如何做能消弭他對她的質疑,對他而言,她根本就是安排在龍湖身邊的眼線,龍湖的一舉一動,他之所以會如此地瞭若指掌,全都是因為她。
每一天,她都好像活在雙面人的日子裡,她強壓下對他的戀慕,將他所愛的女人的消息一一告訴他,然後從他的臉上看到滿意或者是不滿,他的情緒是如此地牽動她的情感。
但,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夠了。
她不想再這樣下去,所以龍湖的事,她只挑重要的、攸關生死安全的事,才報告給他,其他的,只要是龍湖告訴她的心事,她一律都拒絕像以前一樣,每一項都告訴他。
韓洛霆看著那道筆直而纖弱的身影,腦中閃過一抹影像,可是,那影像太快、太模糊,他捉不住,他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落在她那看似筆直、實際搖搖欲墜的身影上。
「如果累了,便去休息,五小姐會由我來保護。」難得地,他開口放她半天的假。
他的話,的確是讓她有些驚訝,因為無論在什麼時候,龍湖的安全對他而言,永遠都是放在第一順位的,然而現在,他卻說會給予她休息的時間。
可是,這樣的體貼,她不需要,「謝謝統領,但我認為我可以繼續勝任我的職責,如果沒有其他事,鈴蘭先退下。」垂下頭,也垂下眼,她遮去所有的情感,讓她看起來與她的聲音一樣,那麼的恭敬。
心頭為了她這副低頭的模樣,而泛起一陣連自己也不懂的怒火,韓洛霆已經忘了,以前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好像他的小尾巴似的女孩,什麼時候變成現在眼前這只是一味尊敬他的女人。
他其實無需為這麼小的事情而大動肝火,然而,越是看著她頭頂的發旋,他胸臆間的怒火,越是忍不住地想爆發。
不過最後,他忍了下來,只是輕應了聲,便離開溫室,去找那個在自己心底佔了最重要位置的女人。
離去的腳步聲,讓杜鈴蘭抬起頭來,眸底已經泛起了一陣的淚意,她就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如此懦弱無用的一面。
女人的眼淚,除了龍湖以外,對他而言全都是不屑一顧、不值一哂的東西。
她都知道,伴在他身邊十多年的她,統統都知道。
十五年前。
粉嫩的娃娃,坐在安靜的角落裡,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著前方圍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們。
她的手裡拽著一隻有她半個人高的大兔子玩偶,她總是離不開這個兔子玩偶,因為這是她的爸爸媽媽,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在家裡等著父母回來,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最後等到的,是社福機構的職員,以及這隻兔子玩偶。
社福機構的職員說她的父母出了車禍,當場死亡,由於她的父母都是孤兒,所以他們必須將她送到孤兒院,兩天後,她就被人送到這裡來了。
初到陌生的環境,她好害怕,晚晚都嗚咽著要找爸爸媽媽,直到照顧他們的職員不耐煩地對她吼道:「你爸媽已經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死了?就是說,他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永、遠、都、不、會!就算你哭死了,他們也不會再回來,你懂了沒有?」
她呆在原地,用一雙淚眼盯著那個職員,後來,她再也沒看過那個職員,聽說好像是院長聽到了她吼她的話,所以解雇了那個職員。
雖然再也聽不到那些傷人的句子,但那些話,早已經在她小小的心靈裡紮了根。
她變成了一個沒有人要的小孩,如果沒有人願意收養她的話,她就會待在孤兒院裡,直到成年,就要離開。
年紀小小的她不懂得什麼叫做收養不收養,她只是一直縮在大廳的角落,抱著自己的兔子玩偶,不問世事、不理會其他的人。
第1章(2)
來孤兒院收養孩子的人很少,因為大多數的人都不想要來路不明的小孩,生怕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隨著孩子的數目越來越多,資源的分配也越來越沉重了,而照顧他們的職員,也經常忙得不可開交,沒有空去理會總是靜靜坐在一角的她,也沒有空去拯救被其他孩子欺負的她。
一個身形高壯的小孩冷不防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縮了縮,知道他又來找她的麻煩。
這些天,那個帶頭的孩子王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居然總是來欺負她,不是扯她梳得整整齊齊的小辮子,就是推她跌倒、讓她摔疼,也因此,她的身上,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瘀青。
「小啞巴,又坐在這裡想爸爸媽媽了對不對?」難聽的稱呼,伴著髮辮被扯疼的感覺,傳入耳中。
她咬著唇,不看不理他,以為他會像過去幾天一樣,玩夠了就會自討沒趣地離開,只是她忘了,今天她還抱著她最重要的玩偶。
手中的玩偶,冷不防地被搶走了,她睜大了水眸,驚慌地看著那個孩子王將她的玩偶扔到地上,用髒髒的腳往上頭猛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