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這麼多人!」步下粉紅色的「夏卡爾」專車,也就是展覽的接駁車,放眼是故宮遼闊的廣場,綠色琉璃瓦屋頂。
看來,這個卡通櫻桃小丸子最喜歡的畫家在台灣也有不少粉絲。抬頭挺胸,當然,她哈昀心也是夏卡爾的忠實粉絲。夏卡爾的作品充滿直截了當的愛與美,一目瞭然,讓人一看就會愛上,她讀書的時候,最喜歡在誠品翻書殺時間,看的幾乎都是他的作品。可是大師的畫冊不看還好,一看再看,令人愛不釋手,最後她發狠拿出一整個月的零錢買了那本畫冊。
多少年過去,那本書都被她翻爛了,卻仍是她最愛的一本書。「不來就可惜了,對吧?」某個慫恿她一定要來的男人對自己的睿智非常得意。
第7章(2)
年底了,公司忙得不可開交,哈昀心本來想展期很長,等到閉幕前再去就好了,他卻莫名地堅持。重逢後,他對自己幾乎是言聽計從,看他一臉小孩子氣的執拗,她不禁要問:「今天一定要去?」
「就今天。」
「一定?」
「鐵定。」
「好吧,那我打個電話去請假。」反正她本來就想去,有他作伴也好,所以也就思索了下,很快答應。看得出來韓漱很早就安排了這個行程。在哪個站搭專車巴士,哪個櫃檯有語音導覽機可以租都一清二楚。其實以她對大師的瞭解根本用不上那機器,但看著他瞎忙,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種微微的幸福感。
「這是給我自己用的,我怕我實際看展覽的時候會一頭霧水。」他對藝術一竅不通,在她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缺點。「你問我的話,也許我會樂意替你解說。」
她笑得俏皮。「對喔,我怎麼忘了我身邊就有個夏卡爾迷。」
他拍自己的後腦勺,恍然大悟。讀書時,她曾經為了想去看這位大師的展覽,把午飯錢省下來,差點餓暈在朝會的操場上,後來因為許多緣故,她盼望很久的畫展沒有看成,他卻記住了她的悵然若失和對這個畫家的執著。
兩人魚貫地跟著人潮往裡走。夏卡爾的作品充滿愛意溫暖,兩人看著畫,跟他一同看見美好的早晨、花束、戀人、微風,隨著四季更迭,故鄉的大鐘、巴黎鐵塔、街景,透過紅橘藍綠的色彩,看見大師小時候的農村生活,看他談戀愛、結婚生子,一直到年老。
人的一生何嘗不也是如此,一眨眼,很快就過去。哪天她老了,回顧自己的一生,是不是有值得留戀的事物,是不是有永遠不忘的人?
「如果有機會去法國看看大師居住的地方就好了。」看完展覽,離開故宮,在粉紅巴士上她說道。
「我們蜜月的時候可以去。」他對答如流。
「我們有兩張兌換券,我想喝咖啡。」眼睛餘光看見樹蔭對街的連鎖咖啡店招牌,看畫展發送的CityCafe兌換券,不換可惜。蜜月之前要先結婚吧,這她想都沒想過。
「昀心。」
「嗯?」
「你那麼喜歡陶藝品,下星期一起去看『大清盛世』精緻的宮廷器物,怎樣?」沒有糾纏,他很巧妙地換了話題。
「一起去?」那些御用之物,作工之精細,巧奪天工的手藝,的確很容易讓人為之心癢,對於愛摸泥土的她是一個非去不可的朝聖地。
「一起去,我可以替你偷拍很多照片回來,讓你慢慢研究。」繼去過石碇、淡水、九份、三峽、坪林、金山、深坑、瑞芳,也就是逛遍台北市和新北市的老街,看展是他們最新、最感興趣的活動。這也是住在台北的好處,看什麼展都方便。
「欸,教壞小孩!」她冷嗤。
「怕我做壞榜樣,了不起我事後寫悔過書懺悔就是。」這男人,真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嗎?真是孩子氣!
「欸,我看到咖啡店,在那邊那邊……」她轉身,指頭戳著窗戶,大概是跟韓漱在一起太快樂了,她也忘記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一張臉幾乎要貼上玻璃。韓漱好笑地摸摸她的頭,從善如流地離開座位到前頭去,跟司機說要下車。
兩人匆忙地在對街下車,站在斑馬線等綠燈,當紅綠燈的小綠人開始倒數十秒加速快跑,韓漱伸出手掌向她攤開。她很有默契地也伸出自己的小手。他包裹,握住,然後帶著她朝著有海妖女招牌的目的前進。
咖啡店一如他們曾經去過的連鎖店,人滿為患,不過韓漱仗著他的高頭大馬,很快殺出重圍,高高舉著兩杯咖啡出來,邊走還邊對她眨眼睛,明明是衝著她放電,電暈的卻是旁邊一票男男女女。跟太帥的男人出門,得練好堅強的心臟,以前哈昀心這麼以為,經過多年,她很遺憾地還是這麼以為。
不管別人的眼光,兩人像是回到年少,邊走邊喝,濃郁的咖啡撫慰了味蕾,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讓彼此的心靈更靠近了些,時光融融,名叫幸福的笑容點綴在他們的嘴角。
走著、走著,街道上偶爾會夾雜從各種店面襲來的冷氣,人們來回遊走,各種交通工具轟轟的引擎聲到處躁動著,他們沿著高大的行道樹走到底,轉過街角,經過一家花店、一間精品店,來到十字路口的百貨公司前的廣場。
「你怎麼了?」不走了,腳酸嗎?她問。
「我去方便一下,你等我。」
「百貨公司裡面有廁所,我們一起進去。」
「不用,你在這裡等我就好了,要等我喔!」他重複叮嚀。
「好。」她頷首。就這樣,她一手拿著一杯咖啡站著等待,一邊觀察來往的行人,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手提公事包,邊走邊講手機,還有一名貴婦從豪華車子下來,除此之外,附近另外一家日系百貨正在辦活動,看來看去,忽然她覺得鼻子有點癢,左顧右盼,她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抓癢欸。可不趕快止癢,打起噴嚏來會很難看。雖然她也不怕別人投以奇異的目光,但仍抬高手臂摩擦鼻子希望可以止癢,那模樣、姿態談不上優雅,還有點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