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一切都會好轉的……陶雨諾卻不敢大意,問道:「我認識一位家庭醫生,請他過來替你檢查一下,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陶雨諾便把他的沉默當成同意,立刻回客廳撥了通電話,請鎮上的醫生,也是爺爺的故友來一趟。
鎮上的居民不多,所以診所平時看診的人也少,不過護士告訴她,此刻醫生外出,所以等醫生回診所後再開車過來,最快也應該是半個小時後的事。
陶雨諾想了想後,裝了盆熱水,拿了條乾淨的大毛巾,然後回到客房的床邊,有些不自在地喊了聲,「先生,你要不要先把身上的濕衣服脫掉再睡?!」
她連喊了幾聲,卻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當她正想著要不要抬起他埋在枕上的臉,再探探他的鼻息時,他突地起身,彷彿累得連眼睛也睜不開,手臂上有傷也管不了,迅速地脫著身上的衣物。
陶雨諾見他脫光衣物,裸露出精瘦卻結實的身軀以及腿間的男性象徵時,驚得僵在原地,嫩白的臉燒得通紅。
「你你你……」她又羞又窘,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卻在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脫完衣服,然後再度將臉埋進枕頭裡,渾然不覺自己是在救了他的女人面前大方的寬衣解帶。
看著這樣的他,陶雨諾無言地扯了扯嘴角。
當事人都不尷尬了,她尷尬成這樣,似乎有點小題大作,也慶幸他沒空發現她的異樣,否則她就更無地自容了。
陶雨諾收妥他脫下的衣物,仔細檢查衣物破損的狀況,決定是否有留下的必要。她順道掏了 一下衣褲上的每一個口袋,忽然摸到他的西裝褲裡有個硬硬的小東西。
陶雨諾拿出那樣東西,發現那看起來像是個名片盒,心一喜。這裡頭或許有他的名片,如果有名片,要知道他的身份就不難了。
誰知打開來後裡頭卻連半張名片也沒有,她沮喪地垂下肩,又意外發現名片盒背面刻了個「愷」字。
這是他的名字嗎?陶雨諾心中懷疑地嘀咕著。
此時門鈴正好響起,她回過神,匆匆走出客房,前去應門。
看到徐展鴻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外,她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溫暖。
「徐伯伯。」她展開笑顏,上前給老人家一個熱情的擁抱。
徐展鴻一頭霧水地問:「怎麼了?我以為是你病了。」
她打電話來時他不在診所,回到診所後聽到護士轉達的訊息,他趁著還無病人上門,拎起醫護包便急急出門。
陶雨諾一臉為難,根本不知該怎麼向他交代那個陌生男人的事,只好避重就輕的帶過。「呃……是有個朋友出了點意外,要麻煩你幫他檢查。」
「朋友?」知道陶雨諾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個性,朋友也少得屈指可數,突然冒出個朋友,讓徐展鴻頗為訝異。
想到自己對所救的那個男人完全不瞭解,他們交談的時間太短暫、資訊太少,她不知為什麼就扯了個謊。「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我們在海邊遇到,他不小心溺水受傷了。」
聽見她這麼說,徐展鴻點點頭,思緒放在她所說的狀況上。「唔……怎麼不直接送去大醫院呢?」
「他……說自己沒事,不想去,所以我想請徐伯伯先幫他做檢查,要是有什麼大問題再去醫院。」
徐展鴻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歎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沒分寸,總是找一大堆借口不上醫院。」
陶雨諾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徐展鴻曲指敲了敲她的額頭後才問:「人在哪裡?我去瞧瞧吧。」
「在客房。」徐展鴻已來過陶家無數次,因此不用她帶路,直接往客房走去。
約二十分鐘後,徐展鴻對她說出診斷後的結果。
「他的後腦可能因為撞到東西,有點腫脹,身體上就一些皮肉傷,沒什麼大礙,不過還是要留意,如果發現有腦震盪的症狀,一定要馬上送醫院,知道嗎?」
陶雨諾點點頭,鬆了口氣,「好,那我晚一點再去診所拿藥。」
「不用,我讓林護士替你送過來,你不用跑一趟。」接著徐展鴻突然問:
「他是你男朋友嗎?」這單刀直入切中要害的問題讓陶雨諾心一凜,硬生生被口水嗆著,連咳數聲才有辦法回答,「才不、不是男朋友!」
把她的反應當成心虛,徐展鴻輕拍她的肩,笑得滿臉慈藹。「你這個年紀是應該交交男朋友,總是一個人,真的打算當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呀?」
「徐伯伯……」陶雨諾實在是啞巴吃黃連,一句話都反駁不了,難怪有人說,說了 一個謊後,接下來就要用無數謊言來圓謊。
見她羞得像剛談戀愛卻不敢讓長輩知道的小女孩,徐展鴻儼然像個疼愛孫女的爺爺,不再讓她為難。「好了,有什麼問題再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
「徐伯伯,謝謝你專程跑這一趟。」
「不客氣。」徐展鴻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些生活上的瑣事後才離開。
送走醫生後,陶雨諾卻開始擔心,不知自己收留這個陌生男子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海面上,微浪泛起漣漪,攪亂了七綵燈泡投映在海面上的光影,破碎散裂成一片……他覺得全身輕飄飄的,思緒也變得迷迷糊糊。
他在哪裡?
趙睿愷眼皮沉重,半瞇的眼打量著房裡的擺設,映入眼簾的一切,陌生得讓他的心感到寒涼。
為什麼他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甚至連自身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恍惚地想著,突然有只軟嫩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
「你醒了嗎?」陶雨諾擔心地嘀咕了句。
徐伯伯替他做過檢查後,他就一直睡著,這會兒天都黑了,他還是沒有醒來,讓她不免有些擔心地拋下手邊的工作,進客房看看他的狀況。
聽著她軟軟的語調,趙睿愷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這道聲音。睜開眼,視線便被一張柔美的容顏佔滿,他的唇似自有意識地張開,吐出不確定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