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無情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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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你現在不戴這些東西了?」他拿起那條項鏈,梁深雲用一隻束了墨綠色絲帶的乳白透明紗質小布袋裝著它,看起來相當別緻,其它的首飾也都有特別的保存方式。

  她最後帶走的都是這些年輕人在師大夜市或士林夜市買得到的手工飾品,而不是李家或穹光給她的,昂貴的珠寶飾品。

  「上班戴好像怪怪的,我想以後出去玩時可以戴。」裡面還有好多小玩意兒很久沒使用了,回去以後要好好把它們一件件拿出來檢視。

  「梳妝台裡有個珠寶盒,你有看到嗎?」他說,突然有點遺憾自己怎麼忘了照她喜歡的圖案買呢?

  「那個看起來好像應該裝些藍寶或鑽石之類的。」穹光也買了一個給她,不過她一樣沒在用,想到要把她的貓頭鷹跟河童裝在那個黃金棺似的珠寶盒裡面- 不得不說穹光的品味真的讓她有點頭痛- 她就覺得心疼啊,所以那只珠寶盒她放的全是長輩送的,金鐲子玉鐲子之類的飾品,收在保險櫃裡。

  穹蒼買的那只雖然雅致許多,但檔次跟她的這些飾品完全不搭啊!

  「先將就著用吧……」他心裡想著回去讓珠寶店訂作一個貓頭鷹或河童圖樣的,但突然又想起,他們很久沒去逛夜市了。「等等把盆栽放好,我們去逛夜市吧。」

  梁深雲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但也沒問為什麼,笑了起來。「好啊。」

  他們年輕那時,也總是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理由呢!想想覺得好懷念。

  那天,他們在夜市買了個有蘑菇和貓頭鷹圖案,古銅金材質的珠寶盒。

  「以前的貓頭鷹是不是也在這家買的啊?」梁深雲抬起頭,看著有些眼熟的黃色小雞招牌,畢竟她真的很容易被鳥類的圖樣吸引。

  「好像是吧。」老闆可能交棒給晚輩,或者換了人。就算是當年那個頭髮已經花白還硬是叛逆地反戴棒球帽、裝扮很嘻哈風的老闆,可能也記不起現在全身穿著昂貴名牌,連走在夜市都讓人感覺格格不入的他,多年前曾經是個生澀的窮小子,褫著口袋裡剛發下來的薄薄薪水,一下班就衝到快打烊的店裡買要送給心愛女孩的飾品。

  那時他時薪只有八十新台幣,扣除生活費與學費,買下飾品就只能餐餐吃泡麵。而現在他可以買下整個夜市所有的商品,卻依然沒辦法抓住他深愛的女人那顆心。

  握著她的手,衛穹蒼沒有表現出心裡突然強烈湧上來的孤寂,只是笑看著梁深雲鑽進每一家飾品店,像小女生那樣開心地東翻西找,把她每個快樂的小發現分享給他。他開始用她每一次喚著他時的雀躍嗓音、對他露出的每一個溫暖笑臉,一點一滴地治療那些疼痛,趕走那些淒涼。他能不能期待,終於有一天- 也許要很久很久也無所謂,到了兩人都老到談起風花雪月時會大笑、白髮蒼蒼的那天也沒關係,期待那時她會把他放進心裡,放進那個只留給情人的位置。

  太久沒逛街,回到家時梁深雲有些累了,但還是看得出她很開心,於是他也很開心。

  他們合力把她的東西擺進他的屋子裡,即便不多,不過這個工作讓他覺得稍早時心裡那些淒慘得太狼狽的傷,真的慢慢在復原中。

  有一天這個家,也會處處有她的影子,他忍不住微笑。

  那天睡前,他沒有索取自己的獎賞,他抱著梁深雲,手指梳著她的發,在她一下又一下打起呵欠時,忍俊不住地親吻她的臉頰。

  她從來不主動親他。他突然想。

  「你說私底下時,我可以對你做任何要求,對吧?」

  梁深雲睜開眼,壓下呻吟。「我今天好累。」語氣裡已經有求饒的意味。

  「我在你心裡這麼惡劣啊?」衛穹蒼好氣又好笑。「我只想說,我應該可以要求你,以後每天睡前都要給我一個晚安吻?」

  真奇怪,做出那麼多限制級的要求時,他臉不紅氣不喘的,為何這一刻心卻跳得厲害,像他當年向她告白時那般?

  她沉默著,而他的心瞬間揪緊,彷彿回到許多年前那個深夜,他生澀笨拙的示愛,卻只換到她四兩撥千斤的安撫。

  梁深雲露出誇張的表情,他分不清她是真心或故意,因為他知道有時她會這麼演戲,把真正的感受藏起來,讓他摸不透。

  苦澀如傾盆的雨,把他忐忑的心淋得更狼狽。

  「這麼純情?我不信,你還有別的意思吧?」說著說著她自己也臉紅了。

  「什麼別的意思?」他乾脆也像過去那般,陪她故作輕鬆,又把自己的真心當成一句玩笑話,由著她裝作視而不見。兩個人的愛情是捧著對方的淚當珍珠,一個人的愛情,淚本就要自己吞。

  「就……唉,我才不知道你打什麼色情主意,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才不承認自己腦海裡真的浮現了難以啟齒的色情畫面,梁深雲耍賴道。

  「是你自己思想不純正吧!我很純情的,你別污染我。」他的口氣好像自己真的無所謂地跟她笑鬧著,也給自己找台階下。「快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你可不要再怎麼叫都叫不醒啊!」他揉亂她的發。

  「每次都賴床的明明是你好嗎?」她笑著往他肚子賞一記直拳。

  「噢……我得內傷了,我快吐血了,骨頭斷好幾根,明天幫我請假,我要在家裡療傷。」

  「什麼?這樣就想請假?也不想想多少人看你臉色領薪水,我讓你再嚴重一點,請假請得更順理成章。」她笑著捶他,但手勁小多了。

  「女王饒命……」

  他們笑著鬧著,到了深夜,梁深雲累極了,靜謐又取代吵鬧聲,他依然抱著她,沒放手,也不願放手。

  貪心是不好的,不貪也就不會有怨。他只能望著黑暗苦笑,腦海裡還是浮現當年無意間撞見她在夜燈下拉住正要離開的穹光,吻他吻得纏綿火熱,吻得他的心在煉獄裡焚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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