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也送過報紙,姐果不是穹光堅持李家該給他最起碼的補償,讓他能夠出國唸書,今天他也許就是那些冒著雨討生活的人之一。而他做了什麼報答這麼幫他的親兄弟?在他去當兵那兩年,深雲和穹光相戀,他根本無法阻止。那是他最痛苦的兩年,他差點想為她逃兵、卻拒絕深雲的每一次懇親,因為她若不是由穹光陪著,便是由李家的司機接送。當他退伍,深雲和穹光早已是公認的一對佳偶,李奶奶巴為疼孫子、放下門第之見要培養深雲成為穹光的賢內助。
他完全沒有立足之地,所有的不滿與抗拒,只是讓深雲更加為難。
第10章(2)
他記得是相同的雨夜,深雲要和穹光出國了、他瘋狂地追著他們的車,直到深雲央求司機停車,撐著傘朝他走來。
他以為她回心轉意了,她卻把傘給他,對他說:「放過你自己吧,你一直都想成功的、不是嗎?去外頭闖闖,如果一個人太累,就到美國來找我們。」
然後,他看著穹光撐著另一把傘走來,把她帶走,而他獨自站在大雨滂沱的街頭,傘何時從手中滑落也不知道、臉上究竟是雨或是淚,他分不清。
跌入地獄般的打擊、一次就夠了、他不要命似地往上爬,直到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未曾到過的高峰處。世人都說他冷酷無情、而當所有的感情只給一個人,失去唯一的寄托,也等於失去全部,怎能不變得無情?
故事早該結束,他卻執意重複一次輪迥,只是把心再輾得更碎、更徹底。痛到了極限,才懂得放自己一條生路。強摘的瓜不甜,放手是大智慧,君子該成人之美,他的愛情成就不了人間的花朵\注定是叛逆的過錯。沒有人天生有愚勇,寧可千夫所指,逆天而行、他咬緊牙、掙扎著,一錯再錯,直到遍體鱗傷,像頭滿身是血的困獸,最終只能認命地發出悲嗚,孤獨地倒臥在荊棘之上。
那團團將他生路堵死的荊棘和艷得刺眼的薔薇,原來是他的鮮血所灌養馴才會那麼野蠻,野蠻得連他的心也給剜了出來啊……
衛穹蒼兩天沒回家,梁深雲打他手機沒接,問了張秘書,張秘書只說總裁這兩天很忙,但有交代要她好好在家休息。
「我怎麼有辦法休息?該休息的人是他!」她想到公司去、但門口的保鏢竟然敢阻止她。她快氣炸了。「你告訴衛穹蒼,他今天再不乖乖回來養病,我就……我就……」就怎麼辦?梁深雲詞窮,臉一紅,「叫他準備跪算盤!」
然而、那天衛穹蒼還是沒回家,只有律師和裴安帶了衛穹蒼準備的大禮來見她。
「這些是李家在穹宇可以分到的持股,而且他聲明只能把經營權交給你或李穹光先生。」雖然和她當初要求的有所出入,但至少李家的老本還是保住了。她歎氣,怪自己終究沒給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事到如今只顯得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不知道,在清楚內情的人眼裡,衛穹蒼不只是凱子,還是傻子。他拚死拚活了那麼久就是要整垮李家,如今卻放棄了所有棋子,放棄布線多年的報仇大計,還做白工把李家從瀕臨破產的窘境拉回來,自己半點好處也沒得到!
「穹蒼呢?」從裴安和律師進門後,她已經問了不只一次。
「另外這是這棟房子的所有權狀,穹蒼之前已經把房子轉到你的名下。」這兩個傢伙一直答非所問,轉移話題,梁深雲有些動怒了。「他人呢?」
「穹蒼要我轉告梁小姐,你們之間的交易結束,從今以後你不需再履行任何義務,他祝福你,也請你多保重。」
梁深雲呆住了,看著裴安和律師起身準備離開,連忙再一次追問:「他人呢?」她的聲音洩漏了內心的焦慮不安。
「我們也不知道。」裴安歎氣,終於吐實。「他請了長假,沒交代要去哪裡,倒是名下財產的分配交代得很清楚。」大多給了梁深雲,他和律師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簡直像在執行遺囑似的。
「他的病還沒全好……」梁深雲不知道自己的嗓音不只顫抖著,還泣然欲泣。「他……」為什麼她有強烈的、令人害怕的預感?
裴安擰著眉道:「我們也很擔心,不過他有和美國那邊聯絡。」美國那邊,指的當然是穹宇的真正幕後核心集團。「總部說他很好,而且穹蒼說他打算再送給你一樣大禮,近日你就會知道是什麼。」
知道他還安好,梁深雲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只是那神神秘秘的穹宇幕後高層不肯透露衛穹蒼的去處,讓她既失望又難過。
他怎麼可以不告而別?
一個禮拜後,梁深雲終於知道衛穹蒼送她的大禮是什麼了。陷害李穹光背黑鍋的人被押回台灣,案子重審,還李穹光清白。
「從今以後,我不會讓你肩上有任何擔子或壓力,所有的所有,都由我來承受,讓我用一輩子還你這些年的付出與辛苦,嫁給我。」
梁深雲看著那枚鑽戒。很久很久以前,她夢想中的結局在這一刻實現了,這曾是她所認定的完美結局,她和穹光經歷那麼多風波,終能修成正果。
她應該堅持,咬緊牙,苦苦挨過每一次的磨難,等待結局的這一刻。是不是她太軟弱,才會讓她的愛情在兩個男人之間糾纏不清?如果從一開始她就斷然拒絕穹蒼,後來的他們會不會更好?她很清楚,她絕不可能放下他不管,那道羈絆比血緣更深刻,甚至深刻過愛情。也許她千錯萬錯,錯在不該對穹光動心,偏偏愛情哪能說不愛就不愛?和穹蒼一起熬過的坎坷,和穹光一起走過的風雨,是她生命最重要的兩個部分,否定任何一個都是痛,但她終究要作出抉擇,從此了斷糾纏。
「我懷孕了。」她平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