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開平行得正、坐得穩,誰也冤枉不了你的。」她摸摸弟弟的頭,欣慰他小小年紀遇到生死大關還能處變不驚,沒嚇得魂不附體。
然而他們姊弟倆親暱的互動看在某人眼底,居然起了幾分的不痛快。「春芸姝,過來!」
她正想再細問弟弟昨晚在牢裡可有睡好,被這一喊,朝驀允望去,見他突然晴天變雨天,莫名其妙不知在氣什麼,只得先鬆開弟弟,走向他。「殿下有什麼吩咐?」
「你即將要做本王的側妃了,行為舉止得穩重些。」他說。
她擰眉細想,自己只是與弟弟擁抱了一會,靠近些說說話,哪裡不穩重了?
一旁的蘇槽則是偷瞄主子,暗自嘀咕主子對姓侯的吃醋就罷,人家這個可是親弟弟,也才十二歲,剛歷劫歸來相擁一下也不為過,這醋吃得有些過了吧。但他哪敢多嘴啊,主子一輩子不懂醋味,遇到春芸姝後,開始非常會品酸了。
「二姊,你要嫁進攝政王府了?」春開平驚訝。他不傻,之前由山東來京的路上即看出殿下對二姊有心,二姊卻是避之如蛇蠍,還警告自己要與這人保持距離,怎麼眨眼又說要嫁了?
見弟弟吃驚的表情,她澀笑。「開平,以後殿下就是你的姊夫了,咱們是一家人了。」她告訴他。
「不,我知道二姊不想與人共夫,不想委身做小才不接受殿下,而今卻甘願進王府,是不是因為要救開平才這樣?若是如此,開平情願回去大牢裡也不要二姊為難。」他激動的說,馬上想通了一切,難怪德照親王會親自來大理寺向他道歉,並且領他到這裡來,原來,二姊是犧牲自己來求驀允了。
春芸姝感動極了,這孩子甘願死也不讓她受委屈,算沒白疼他了。正要大讚他是個好弟弟,眼角卻瞧見了某人烏黑的臉色,讚美的話半句也不敢說出口,忙道:「傻開平,誰說二姊不想嫁殿下的,咱們就算爹未丟官,家道未中落前也是配不上他的,可蒙他瞧得起讓二姊進王府,二姊心裡是感激得很,至於之前的排拒,說穿了就是與殿下嘔氣。」
「嘔氣?」
「對,嘔氣。」她睞了眼驀允,這傢伙的表情似也想聽聽她能說出什麼理由哄弟弟,她暗哼一聲繼續道:「二姊是不滿殿下不幹不脆,沒給爹官復原職,所以一直藉故拒絕。」
驀允聽了撇笑,果然胡扯一把,他心裡清楚得很,這女人之前雖曾為父來討回官職,但得知朝中情勢以及他的為人後,怕春冬山一不小心再讓他整死,便徹底打消讓父親出仕的念頭,就是春開平她也是不打算培養他當官的,這會卻拿這當理由,想來也只有春開平這十二歲的孩子會信。
春開平也確實信了,馬上說:「若是這樣,二姊就別怪殿下了,自己幸福要緊,爹不能復職,還有我啊,開平將來出息了也能代替父親報效朝廷,光宗耀祖的。」
她都快笑不出來了。「嗯,開平有這想法很好,不過將來的事將來再說,你先好好讀書吧。」
開平現在年紀還小,一門心思想繼承父業入朝為官,這觀念只能慢慢的改變,現在還不急著跟他說太多。
驀允見她那傷腦筋的樣子冷笑,她弟弟的事自己煩惱去!這會轉頭瞧向了進來後愁眉不展,悶著沒吭聲的李央。「舅父,可得節哀順變啊。」他難得說了安慰的話。
李央一聽哪裡還忍得住,這就老淚縱橫了。「表兒才十七歲就歿了,想找人索命也不成,舅父命苦啊!」
他悲從中來哭得厲害,本想找春開平出氣順道給兒子陪葬的,哪知這小子好狗運,姊姊搭上了驀允,既是驀允的小舅子,自己還能動嗎?自是乖乖放人,還親自將人送來好證明這小子完整無缺。
只是,他有些好奇起春芸姝這女人,也不是絕美之色,驀允怎會突然瞧上她要收為側妃?另外,攝政王府內的女人眾多,若皆攀親帶故起來,驀允的家事保證處理不完,自己從沒見過他管女人的事,這回倒是破例了。
不僅如此……他進來後觀察驀允看春芸姝的眼神有股從未見過的容忍,越發令他嘖嘖稱奇,驀允這小子從小到大不曾對任何人容忍過,就是對先皇也只有恭敬,沒見他忍耐過什麼,此刻怎麼會對一個不起眼的女人另眼相待了?
「舅父不必哭,李表的病根本治不了,今日若不是為個妓女尋死,明日也必會為顆糖跟你過不去,他這是慣性尋死,再說,你王府裡新納的側妃不也有孕了?這回說不定就為你生下個正常的孩子,讓你用不著日日為個有病的孩子犯愁。」騫允說。
春芸姝聽見這話微愕,才知原來李表有精神疾病,天天找理由尋死,再想想,那李表都十七了,卻與十二歲的開平一起學習,智力明顯也有問題,雖說雲沐是一流書院,但遇到像李央這樣的權貴也拒絕不了,只能收下。
這一想便對李央更不諒解了,本以為他突然喪子必然悲痛,難免失了理智才想拿開平出氣,但這會曉得他明知兒子有病還硬要開平陪葬,實在沒良心,不禁狠狠瞪了他,可惜李央沒看她,正專心做戲給驀允看,繼續哭著。
「話是沒錯,可表兒再不好,也是舅父疼了十幾年的兒子,如今說沒有就沒有了,而舅父也不是怪你未來的小舅子沒能阻止表兒尋死,舅父就是……就是心痛啊,況且,蕭氏也是前一陣子才去不久的,我一下失了兩個重要的人……」
「李表的死,倒霉的是開平吧,他不過是和李表在一塊讀書,李表突然發瘋尋死,開平沒被嚇死算不錯了,你還能怪誰?還有,蕭氏的死,舅父莫非對我還怨著?」驀允涼聲問。
「不不不,你說的是,是春開平倒霉,真倒霉,遇到表兒尋死,八成也被嚇得不輕,改日舅父會專程送些安定心神的補品過去給他壓驚的,那蕭氏也是死有餘辜,舅父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怨……對不住了,舅父想到王府裡還有客人,就先回去了。」李央本想藉兒子的死向驀允索點同情,順道表達自己放過春開平的委屈,哪知不小心提了蕭氏後適得其反,反而讓驀允不悅了,嚇得趕緊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