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廚房裡還有一堆奴僕在收拾整理,一見到二爺拉著唐翎進來,全楞住了。
「出去!」韓元殊神色陰鷙的咬牙怒喝,每個人一見那神色恐怖的俊顏,急急放下手上的活兒,趕緊走人。
「我餓了。」韓元殊火冒三丈的朝唐翎再吼,若不是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去將她從慈幼莊園抓回來,他早就衝過去逮人了。
「好好好,你先吃點涼的。」唐翎頭皮發麻的先放下她的大背包,三兩下的將漆盒打開,露出那白嫩可口的冰奶酪,再塞一隻湯匙到他手裡,「乖啊,吃。」
他冷眼一瞪,她擠出笑容,「你吃,你吃。」
接著,她一陣忙忙碌碌、洗洗切切,起鍋加油燒熱,放入食材,一陣白煙竄起,香味冒出,她再拿起鍋蓋悶燒,終於可以小喘口氣,看向韓元殊時,眼睛不禁瞪大,他竟然將一大盒的奶酪吃光光,那裡面也包含她的份呀!
「一個月後,你得進宮為皇上辦一桌筵席。」韓元殊吃了好東西,心情好一些,但口氣、表情仍像冬雪般凍人。
她先是怔怔的看著他,接著,鼻頭一酸,喉間也酸,眼眶都泛紅了,「真的嗎?我一個流民孤兒可以進到皇宮做菜給皇上吃,這不是在作夢吧?」
「你很開心?」他其實很不願意,但皇上不僅決定好日期,連邀帖都送出了,但他從沒想過她願不願意……
如今看著她,再想到她不間斷的努力,莫名的心疼湧上胸臆。
她用力點點頭,哽咽的道:「我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厲害,是皇上呢。」
一向七情不動的韓元殊原本都要被她感動了,聞言,黑眸頓時有掩飾不了的笑意,「自己說自己厲害,羞不羞啊?」
她眨眨淚眼,「我只是……只是覺得翎兒的爹娘若還在,肯定會感到與有榮焉。」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讓淚水再繼續掉,但愈擦淚愈多,如果爹娘還在多好、多好……
「別哭了。」她一滴滴滾落的淚水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哭了。」她點頭,卻無法讓淚水不流,這一路習藝有多麼苦,她最清楚。
「去洗把臉,醜死了。」他低吼。
「我才不醜。」她哭著抗議,淚水也掉得更凶。
「該死的!來人,去端盆水來,還有布巾。」他對外喊人。
外頭隨即有奴僕手腳俐落的打了盆水,再放條乾淨布巾端進屋,當唐翎抽抽噎噎的上前要拿布巾時,韓元殊卻繃著俊顏,伸手擰乾布巾,就往她淚濕的臉上擦,那動作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所有人——包括站在廚房外不敢踏進來的奴僕,送水進來的奴僕,還有淚漣漣的唐翎都呆住了。
廚房內靜悄悄的,只有鍋內湯汁滾沸的噗噗聲。
此時,某人冷冷的開口,「這麼閒?都不必幹活?!」
一旁送水進來的奴僕立刻行禮,惶恐的退出,但除了他,站在廚房外的奴僕們面面相覷,他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們的活兒還沒做完啊。
「我、我自己擦臉。」唐翎早就沒在哭了,她臉紅心跳的看著口氣極冷,但神情卻萬分溫柔的韓元殊,渾身
莫名的發熱。
在她開口後,韓元殊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他濃眉一皺,瞪著她漲得紅咚咚的臉蛋,拿著布巾的大手突然胡亂的擦拭起她的臉,力道還不小。
「啊!好痛——你好粗魯!」唐翎氣呼呼的扯下臉上布巾,接著一楞,人呢?!
沒錯,某人竟然將布巾留在她臉上,施展輕功的逃了,忘了他有多麼想念她的手藝,忘了他的晚膳……
只因他終於明白自己在面對她時的所有反常、所有的獨佔忿怒、所有的關懷不捨是源於什麼——該死的,他好像把那女人放到心上了……
第7章(1)
韓元殊還是有嘗到唐翎做的晚膳,事實上,這一晚,她善良的奴性再度大爆發,準備一大桌滿滿的佳餚,說是要謝謝廚子們代她張羅韓元殊這三天的三餐。
但廚子們很老實,坦言韓元殊並未吃他們煮的餐食,而是天天外食。
事實上,在她尚未進府前,韓元殊就極少在家用餐,她來之後,他們一如以往準備大伙的膳食,她則準備韓元殊的,偶爾一家人同桌吃。
此時,韓元殊就留在東院側廳,桌上的菜色食用大半,但這不是他平常的食量,他平日該會全掃光。
他的繁雜思緒影響了食慾,先前唐翎在唐心樓學藝時,他也曾替臉上沾了麵粉的她擦擦臉,只是那時候她是睡死了,不像這回,臉還紅成那樣,害他的心跳也突然紊亂起來!
韓元殊煩躁起身,走出側廳,正要往書房走,沒想到,他百折不撓的娘親又帶著羞答答的劉慧吟過來,真是
陰魂不散,有完沒完!
劉慧吟先行了禮,然後在董氏鼓舞的目光下,嬌羞一笑,「我來此叨擾月餘,卻無貢獻,所以,想請問二爺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在這裡白吃白住著實不安,也許,可以到書房幫二爺沏茶磨墨?」
「不必,有小廝做。」
「還是我為二爺撫琴一曲?」
「不必,爺只想安靜。」
一而再的被拒絕,劉慧吟眼中淚光微微閃動,看來很委屈,偏偏韓元殊還不為所動,這讓董氏怎麼看得過去,「元殊,慧吟已經放下矜持,你——」
「母親。」
韓元殊陡地打斷話,再一個冷峻的眼神,董氏也不敢再說下去,這個二兒子實在難應付,有時連她都怕,要不,怎麼會到現在還沒讓他娶妻!
看兒子進了書房,董氏乾笑兩聲,歉然的看著劉慧吟,「元殊既有要事要做,我們就別在這裡打擾了。」
劉慧吟不想走,但她沒有選擇。
兩人離開東院後,她主動向董氏提及,「既然二爺喜歡吃,我想學幾道菜,至少,讓他明白我的真心。」
「這……這怎麼好意思?」董氏說不出口的是,就怕她的廚藝,兒子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