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圓黑的雙眸因為想到這事而閃閃發亮,羅東麟忍不住抬起手,想揉揉她的腦袋,不過就在最後一刻他克制住了,那手改而落在她肩膀上,意思意思的拍了兩下。
回頭朝那老獸醫吩咐,「還不照江太醫所說,快去給那些馬解毒。」
老獸醫對江寧安所說的話有些懷疑,但寶賢王都說話了,他只得應道:「是,下官這就去。」
江寧安連忙喚住老獸醫,「這解法是我在一本書上所看見,也不知有沒有成效,您再試試。」
老獸醫點點頭,對這先前曾幫他說過話的太醫頗有好感,往山下走去,準備命人找些羊血來試試。
老獸醫離開後,江寧安這才看向倒在一旁的馬兒,她蹲下來查看,發現這馬已沒了氣息,訝道:「這馬怎麼死了?」
領他們過來的那名侍衛答道:「它先前發狂時將世子摔死後,又狂奔了一會兒,撞上一株樹,就這麼一頭撞死了。」
江寧安看向馬兒腦袋上殘留的血跡,心忖當下撞擊時,那力道定是很猛烈,才會讓這匹高大的駿馬一頭給撞死。
如同驗屍一般,她仔細查看馬兒全身,而後在它前肢靠近內側的部位發現一片異常的腫脹,隱約覺得上頭似
是沾到了什麼,她從衣袖裡掏出一條乾淨的帕子,朝那處腫脹的地方小心擦拭,再將帕子拿到眼前細看。
羅東麟站在一旁,看見她帕子上頭沾了一小坨髒物,不解的問:「那是何物?」
「似是蟲屍。」江寧安瞇起眼,將那已辨認不太出形狀的蟲屍反覆查看,再去翻看馬前肢內側的那片腫脹。
她喃喃自語著,「腫成這樣,這馬定是很痛,所以才會發狂吧?」
站在她身旁的羅東麟,也瞧見那片異常腫脹之處,再聽見她所說,便明白問題所在,「這馬不是因為食了雷公籐而發狂,而是因為這腫脹?」
「其他的馬也服食混了雷公籐的草料,卻都沒發狂,只有這隻馬發狂,因此下官猜想,讓它發狂的應是這片腫脹帶來的刺痛所導致。」江寧安忖道。
「那江太醫可看出為何會如此?」羅東麟再追問。
江寧安細思須臾,才答道:「下官想起有一種蟲子,狀似白蟻,頭、胸、尾部為鐵青色,身為橘黃色,這種蟲子平時無害,但當把它捻碎時,毒液會大量濺出,人或牲畜若碰觸到那毒液,會造成腫脹刺痛。」
羅東麟垂眸往她手中那塊帕子上的蟲屍看去,稍加思索便明白前因後果。
馬兒不會無端把這蟲子給捻碎,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他眼中掠過一絲冷笑,這次那人倒使了個一石二鳥的毒計。
他順手拽起還想再查看馬兒的江寧安,「走了。」既已知曉是怎麼回事,可以打道回府了。
猛不防被他拽了起來,江寧安一臉茫然,「咦,可是下官還不敢確定是不是那種蟲子……」
「用不著再看,本王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原只是隨手拽著她的手,卻忽然發覺她的手十分綿軟,忍不住握在手裡捏揉了幾下。
「王爺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江寧安好奇的想知道答案,一時沒發覺被他握著的手。
「不過是一些鬼蜮伎倆罷了。」
「是什麼鬼蜮伎倆?」她忍不住問。
見她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一臉想知道的表情,把羅東麟給逗樂了,越發不肯告訴她。
「這事江太醫別再過問。」
「可王爺命下官來協助王爺查辦這事,下官總不能這麼糊里糊塗什麼都不知道吧。」被他這麼吊著,她心頭像有貓在撓似的難受。
「本王這是為你好,這事你最好別再管。」
「下官沒那個能耐管,下官只是問問。」
「此事你最好也莫問。」他警告了她一句。
他越這麼說,她便越忍不住想知道,「王爺能不能稍微透露一兩句?」
「你若不想早死,就別再問下去。」
小氣鬼,江寧安不忿的偷偷在心裡罵了他一句,她幫了他,他卻什麼都不肯告訴她,哪有人這樣的。
悄悄橫他一眼後,她這才發覺他竟握著自己的手,她一愕之後,連忙把自個兒的手從他手裡抽回來。
掌心一空,羅東麟微微瞇起眼覷向她,那眼神看得江寧安背脊發麻。
她趕緊後退一步,尷尬的飄開眼神,迴避他那灼人的目光。
須臾,羅東麟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本王是怕這下山的路崎嶇,江太醫會摔倒。」似是在解釋適才他為何會握著她手的事。
「多謝王爺關心。」這理由讓江寧安很想翻白眼,卻不得不敷衍的道謝。他左足不良於行,該擔心的是他自個兒吧,算了,她就當是他怕摔倒,所以才牽著她的手。
一路上羅東麟也沒再說話,來到拴馬之處,幾人上馬,返回行宮。
羅東麟甫回行宮,就遇上羅東廷。
「七弟辛苦了,這一趟進山可有查到什麼線索?」先前見他在父皇跟前自動請纓查辦馬匹中毒之事,他有些疑惑,不知這一向不管事的羅東麟,這回怎麼會突然插手這事。
不過之後在聽聞他除了侍衛,連個獸醫都沒帶,只帶了個小太醫上山,便心忖他八成是閒得慌,想解解悶罷了,憑一個小太醫,他壓根不信他能查到什麼線索。
羅東麟似真似假的說道:「不瞞三哥,進山後我便後悔在父皇跟前攬下這差事,那山路崎嶇坎坷,可把我這條腿折騰得又犯疼了。」他說著抬手揉了揉左腿,臉上眉峰微蹙,似乎真疼得緊。
羅東廷臉上頓時流露一抹關切之色,「那七弟還是快回去休息,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三哥來辦吧。」
「那倒是不用,馬匹中毒的事,江太醫想到個解毒法,已命獸醫去辦了,估計再過不久就有消息。」羅東麟避重就輕的提了這事。
聞言,羅東廷瞧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江寧安,喜道:「是嗎,那些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馬,我原還為那毒不知該如何解而發愁,能有辦法解毒,真是太好了。」見他沒提其他的事,他安下心,心忖,那件事連獸醫都沒看出究竟,他應也瞧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