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把她給我拉起來そ」
小卡爾怒喝一聲,抓著鐵鏈的士兵立刻拉緊鐵鏈。
繃緊的鐵鏈,讓她整個人再次被往上扯,教凱痛叫出聲。
眼見她再次因此受苦,波恩再無法忍受,他突然發難,抬腳踹飛眼前一位士兵,低頭閃過另一邊揮來的長劍,揮拳打倒另一名士兵,搶下對方長劍。
劍一入手,他如入無人之境,因為身在城堡裡,大部分的人沒有穿著全套盔甲,更沒有戴上頭盔,他一下子砍倒周圍數人。
眼見這男人轉眼清空鐵板四周,就要朝他衝來,大卡爾忙一腳踹向那緊抓鐵鏈的士兵。
士兵摔跌在地,鬆開鐵鏈。
波恩聞聲,匆忙回身,接住落下的凱。
但一手抱著她,他的身手難以施展,只是一再被那些人以長劍逼回鐵板上。
可怕的熱氣不斷上湧,凱知道他腳下的皮靴再擋也擋不了多久,很快它就會因為高熱被融化在上頭,接下來就會是他的腳,他的皮肉。
她原本被鬆開的鐵鏈又被另一名士兵拉緊,即便波恩丟出長劍,阻止了第一個,還是有第二個、第三個衝了過去。
再一次的,她被拉了起來,吊到半空中。
疼痛讓淚水一再奪眶,從大廳上頭,她能看見全部的人,看見他腳下的皮靴冒著煙,看見有多少人包圍著他,看見他身上的鮮血從傷口中飛灑出來,滴在鐵板上滋滋作響。
無數把長劍往他身上招呼著,他擋了又擋,仍有長劍穿透他的防衛,若不是他身上還穿著鎖子甲,他早不知被戳了多少個窟窿。
砰的一聲,有人拿一隻盾牌敲上了他的額角,他為了撞劍,沒有躲,盾牌的邊緣撕裂了他的額角,鮮血立時從那傷口迸了出來。
他們人太多了,那妖怪甚至還有空為自己倒一杯葡萄酒,在高台上看戲。
再這樣下去,他再勇猛,也會為了她死在這裡。
她不能讓這事發生。
她不能讓這妖怪穿著她的皮,裝扮成她的模樣。
澪受了重傷,需要時間復原,蘇裡亞就算能護得了澪,也保護不了整座城堡裡的人,如果這妖怪扮成她的模樣,為害世人,波恩就算沒因此死去,也會因為是她的丈夫,受到牽連。
而且,波恩的人信任她,那座城堡裡的人信任她,他們相信她。
就像當年威尼斯救濟院裡的那些人一樣,那時就是因為她遲疑了,所以才讓一切無法挽回。
她必須做點什麼,在情況變得無法挽回之前,做點什麼。
忽然間,事情變得如此清楚而明白。
第4章(2)
她張開嘴,嘶聲高喊。
「住手!我知道白塔的女巫在哪裡!」
那東西聽了,瞬間抬頭。
「我知道白塔女巫在哪裡!你放了他,我告訴你她在哪裡!」
小卡爾雙眼發亮,伸手拿出一支長鐵鉤,鉤住她的鐵煉,將吊在半空中的她鉤了過去。
波恩咆哮出聲,跟著衝了過來,卻被趁其不備的大卡爾砍了一劍,連同其他人一起阻擋下來。
她不想讓波恩看到,不想讓他知道,但她曉得,如果要救他,只能這麼做。
凱朝眼前這邪惡的東西,伸出雙手。
「女人,快說!」小卡爾一臉興奮,張著那爬蟲般細長的眼,抓住她伸出的手,逼問:「那女巫在哪裡?」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那灰白、冰冷,沒有血色與溫度的手。
那妖怪沒有發現她的主動,只是喘著氣,急匆匆的再次追問。
「她在哪?」
凱湊上前,握緊他的手,緊握。
然後,她湊到他耳邊,悄聲道:「她在……你永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說著,眼前的妖怪發出慘叫,他想抽手,卻做不到,她像一塊吸水的海綿那般,迅速的吸收著他的力量。
「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小卡爾大叫著、慘叫著,痛苦的嘶號著。
人們聞聲驚愕的回首,卻只見到那女人亮著藍光,蒼白的小手抓著小卡爾的雙手,而那曾經矮壯又殘酷的大人,竟在她面前跪倒在地,然後像個老頭一樣,開始乾癟內縮,就像……像消了氣的羊皮酒袋。
幾乎在同時,女人的臉上和手上,浮現一顆又一顆黑色的膿包。
那景象太過嚇人,讓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爭鬥的動作。
「放了我……放開我……不要……不……」
她站在高台上,長髮即便無風,仍在她身後飛揚在半空中。
小卡爾仍在哭叫,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漸漸無聲。
最後,她手中只剩下一副鬆垮垮的人類皮囊。
一室沉寂。
幽黑的惡氣纏繞包圍著她,讓她的皮膚變得灰黑黯淡,那些可怕的黑色膿包,滿佈她全身上下,她烏黑長髮仍在飛揚,而她額前那抹銀白髮絲,此時此刻,看來更顯突兀、妖異。
凱鬆開了手,那副鬆垮垮的皮囊落到了地上。
「不!伊森!」
大卡爾咆哮出聲,抓著長劍衝上前來,波恩猛地回神,揮劍擋住了他,但那王八蛋一邊揮劍砍他,一邊仍在吼叫。
「你把伊森怎麼了?你對他做了什麼?你這該死的女巫!殺了那女巫!殺了她——」
本來她的行為,讓人們又驚又懼,但大卡爾這樣一喊,反倒壯了聲勢,膽子也因人多而大了起來。
男人們衝上前去,吼叫著。
「殺了她!燒死她!」
憤怒的咆哮聲迴盪在大廳裡,波恩奮勇抗敵,卻只有一把長劍,無法擋住那麼多的人。
黑暗的力量纏繞包圍著凱,充塞在她身體裡,她感覺自己萬分污穢又骯髒,她試圖控制那邪惡污濁的力量,卻沒有辦法,世界消失了,只有一片的黑,還有無比的憤怒。
眼看凱就要被刀劍斬到,卻仍傻傻站在原地,波恩心急如焚,卻分身乏術。
他斬殺著敵人,替她阻擋試圖靠近她的人,一邊叫喚她。
「凱!」
她沒有反應,依然兩眼無神的站在原地,長髮在身後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