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好多話沒有和她說,還有好多事不瞭解……」
說著,淚又滑落。
波恩心頭抽緊,只能將她再次擁入懷中。
「沒事的,沒關係,我相信她不會介意的。」
或許吧。
凱含淚偎靠在他溫暖的懷中,不時抽泣著,可聽著他的心跳,她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然後,他親吻著她頭頂。
「凱。」
「嗯?」
她好奇的抬頭,卻見他轉身走開,然後匆匆套上了一件亞麻上衣,還有緊身褲,抓了靴子穿上,然後再隨便拿了一件她的衣裙,幫她也穿上衣服和鞋子。
「波恩?你做什麼?」
凱有些傻眼,但那男人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來,我想讓你看樣東西。」
雖然不懂他想做什麼,她還是把手交到他手中,他拿了一件厚毛毯將她包好,牽握著她的手,帶著她下了樓,他避開了大廳,從另一座隱密的樓梯,來到器械庫,然後推動了一塊石磚。
一道暗門出現在地上,他帶著她一起下樓,走進那地道,點燃了一支火把。年代久遠的地道一路往下,階梯與石磚很快就消失了,變成天然的石洞,地面不是那麼平坦,有些地方還是濕的,積了水,他讓她拿著火把,抱著她走過那些不平的通道。
「老天,這裡有積水,你真該早一點告訴我,它們應該都被清掉。」
她的話,只讓他笑了出來。
「你知道,我一直以為女巫手上那支掃把,只是拿好看的,沒想到它真的會被拿來用。」
「這一點都不好笑。」她抗議著,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他和她走出那石洞時,凱發現自己人已經到了森林裡。
他將火把滅了,牽著她繼續往前走,因為時間還早,森林裡仍有霧氣漫漫,可他小心的牽著她。
凱什麼都看不到,但身旁的男人,顯然能在霧中辨識方向。
她想起了他曾說過被拋棄的事,不禁握緊了他的手,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收攏和她交扣的手。
他什麼也沒說,可她知道,他瞭解她在想什麼。
他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然後,下一剎,他帶著她走出了森林,來到了一塊麥田。
他在麥田中央停了下來,凱四處張望,除了茫茫白霧,和腳邊的黑麥,什麼也沒看見。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噓,等一下。」他將她拉到身前,抬起她冰冷的小手,用他的雙手包覆在一起,溫暖著,悄聲道:「再一下就好。」
就在這時,起了風。
波恩握著她的肩頭,讓她轉過身。
凱順從著他轉身,然後看見前方的茫茫迷霧,被徐徐的微風緩緩吹散開來。天邊一抹金黃乍現,朝陽在天地之間升起,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金黃色的麥田,從她身前,一路連綿到了天邊。
滿地的麥子結了穗,每一株黑麥,都因為成熟而垂著頭,散發著甜美的麥香。
這陣子發生太多事,她一直沒空到城外田里看看,上一回波恩從狼堡帶她回來時,這些黑麥雖然結了穗,但仍是青綠色的,昨天出事時,她又太過驚慌,不曾真的細看。
如今,看著眼前的一切,她才發現,這些麥田里的麥子在經過這些日子的小心照料,巳經由綠轉黃,變得成熟飽滿——
大地一片金黃,就像鋪滿了遍地的黃金。
而她知道,這些結實纍纍的麥穗,對他們來說,比黃金還要珍貴,因為黃金不能吃,它們可以。
熱氣,驀然上湧,莫名的感動充塞心頭。
他們的辛苦,終於有了收穫,這一地金黃,代表人們不需要再挨餓,可以度過這一季冬天。
「我一直想讓你看看。」
波恩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近在耳邊。
「因為有你,所以這一切才存在。」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帶她觸碰那些飽滿的麥穗。
「你摸摸看,感覺一下它們的重量。」
凱握住一把麥穗,只覺喉頭緊縮,她回頭看著他。
「它們很重。」她啞聲說。
「是的,它們很重,長得很好,沒有生病,不是空的,這些麥子,曬乾後可以磨成許多麵粉,烤出非常多麵包,甚至或許還有多的,可以讓我們釀酒。」
波恩看著她,和她一起,撫著那些垂頭的麥穗,告訴她:「如果不是因為你,就算賽巴斯汀及時帶回來種子和糧食,恐怕我們也早在春天就病死大半,絕對撐不到現在,無法種出這麼多食物來,但你留了下來,提供了你的食物,打掃了城堡,治療了瘟疫。」
他抬起手來,在晨光中,撫著她的小臉,重申。
「因為有你,這一切才存在。」
凱看著他,心口緊縮著,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很抱歉搶劫了你,我很抱歉讓你經歷了這一切,但若事情重新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波恩凝望著她,啞聲道:「但我不能忍受失去你,你不可以再做出和昨天同樣的事情,如果沒有你,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你懂嗎?」
熱淚再次上湧,凱看著眼前男人,清楚看見他眼裡的恐懼。
「我很抱歉……」
他以拇指抹去她滑落的淚水,嗄聲要求:「告訴我你不會再這麼做,不要為我犧牲性命,那不是我能夠承受的事。」
凱聞言,含淚開口承諾。
「我不會再這麼做。」
她額前的發,被風吹揚起來,在那其中仍有一抹白。
即便是那男人也無法將其恢復,就像她的胸前,仍有著為他所受的傷,那是她靈魂上的傷,無法被輕易抹滅。
他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
「我不在乎你是女巫,或是魔女,你在這裡,所以我才在這裡,如果你想離開,我就和你走,若你想留下,我們就留下來,無論到哪裡,不管去哪裡,我永遠都會是你的騎士。」
他說過,在她和他一起從狼堡回來的時候說過。
可是,她沒想到在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在看到她能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之後,他依然不曾改變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