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巽央扶著卓勒躺下後,沉聲暴吼。「出去!」卓雅雖惱他無禮,但這事是她的錯,只能低聲下氣請求諒解。「年副將,我不是故意的。」
「年副將,你別生氣,雅姑娘只是一一!胥瑜也試著打圓場。
「你給我出去,還是你真要害死頭子!」她會害死卓勒?卓雅驚懼地往後退,飛快離開雅房。
她躍上客棧屋頂,站在屋脊上,俯看著被大雪覆蓋的城鎮,再抬眼望著亂而密的飛雪,探手抓了一把。
她看得出雪的美,雪的肆虐,雪的可怕,可雪有多冷?
她不知道,也感覺不到。
她也聞不到他說的花香,明明身處的是一樣的世界,為何她卻感覺不到他的感受?就因為她不是人類?
老天剝奪她太多的感受,直到這片刻她才驚覺,原來兩人之間有如此人的距離。她一言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但這次她挫敗得好徹底。
她該怎麼做?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以為只要兩人有心相守,在大的難關都能跨越,可她卻連他生病都沒發覺,她甚至連怎麼照顧他都不會。
望著皚皚白雪,她單薄的素白衣衫被狂風刮得滋滋作響。
望著天,她自問,她還能做什麼?
求上天嗎?上天會回應她的祈求嗎?
她是它不要的子民啊……而她也不屑向它祈求!
卓雅失去蹤影,年巽央心底著急,就怕卓勒醒來沒看見她,屆時要下葬的人便是自己,他派人四處搜尋,但是過了兩天依舊不見蹤影。
更糟的是,卓勒醒了。
這一刻,年巽央真不知道該感到開心還是難過。
「我是怎麼了?!」卓勒啞聲問著,瞇起眼環顧房內,只見到年巽央和其他部屬,他又問:「卓雅呢?」
「她……」年巽央還想不出個好理由,就見卜磊已經端著藥碗入內,他快快接過手。
「頭子,先把藥喝下吧,你這一次風寒可嚴重了,已經昏睡整整兩個日夜,把咱們都急壞了。」卓勒艱難起身,接過藥碗,再問:「卓雅呢?」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問她!年異央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知道瞞不了他太久,但是能瞞一時是一時4。
「你該不會讓她獨自留在那山谷的洞穴裡吧?!」卓勒眸色一凜,眨也不眨地直瞪著年巽央,等著他給個交代。
「怎麼可能呀,」年巽央趕忙喊冤。「這漫天大雪至今未休,要是把她丟在那兒,豈不是要逼她去死。」
「那她呢?」卓勒沉聲問。
如果他病得極重,依卓雅愛黏他的性子,怎麼可能沒有隨侍在側?
「她?!」
「副將,雅姑娘已經失蹤兩天了,這事總不能一直瞞著頭子吧。」卜磊忍不住替他揭了底。
年巽央一雙大大的牛眼瞪去,有股衝動想要掐死他。他當然知道不能瞞,但讓他多瞞一下會死是不是?知不知道待會要死的就是他了?
「巽央,卓雅為何會失蹤?」卓勒將藥碗一擱,抓著床柱奮力站起。
年巽央趕忙扶著他,還未解釋,卜磊已經正直不阿地道:「因為副將說她會害死頭子,所以就叫她滾。」
「卜磊,我跟你有仇是不是?!」非得在這當頭把他的底掀開?年巽央硬著頭皮,望向卓勒那張表情肅殺的臉,有些結巴地道:「頭頭頭頭子,我……不是要她滾,只是要她出去。」這兩個字詞聽起來的意思差很多,他口氣沒那麼惡劣嘛。
卓勒不語,推開他逕自往外走。
年巽央趕忙追上去。「頭子,你不要激動,我已經派人出去找了,魁王爺也找了朝陽城的知府幫忙,相信一定很快就會找到她,你不要擔心,你才剛醒,外頭風雪那麼大,你的身子會挺不住的。」
「你憑什麼要她走?!」卓勒回頭,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年巽央張口,卻不知道能說什麼替自己辯解。
卓勒一把推開他,拉開門,迎面而來的是懾人寒氣。
門外只是長廊,未見風雪已感受到如此凍人的寒氣,要是待在外頭……她怎麼受得住?
「頭子,我保證我會盡快把雅姑娘找回來,我求你回去歇著吧。」哪怕是被他推開,年巽央邇是湊向前。
卓勒身形踉蹌了下,回頭望著他。「外頭風雪很大?」
「是。」
「卓雅身上可穿得暖?」他啞聲問。
年巽央不禁語塞。他那時氣急攻心,哪會注意她到底穿了什麼。
「那麼大的風雪,一身單薄的她該怎麼辦?」卓勒一拳往他胸口打下。「你趕她走,是要逼她去死嗎?!」
年巽央咬了咬牙。「我沒要她走,只是看她笨手笨腳不會照顧頭子,才要她出去,我是要她回房歇著,可翌日就沒見著她,連她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頭子,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找到她,無論如何一定會把她帶回,你歇著吧,身子要緊,咱們已在胥羅的朝陽城裡,你不能出什麼意外。」
卓勒氣乏力虛地,身形微晃。巽央說得對,他已來到離長觀城極近之處,不能在這裡出任何岔子,可是他又怎能對卓雅坐視不管?
那麼大的風雪,她到底上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