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早春,料峭,陽光雖明媚,卻驅不走一身寒意。
行道樹的枝牙冒出些許綠章,仍不足以點綴街道的枯景,當寒風吹來,枯枝顫動,別有蕭瑟的氣息。
粗壯的行道樹下,兩名女孩鬼鬼崇崇的盯著馬路對面的露天咖啡座。
坐著品嚐咖啡的客人看起來並不多,但四周忙碌的人倒是不少——有拿著打光板的燈光助理,執大型灰色收音麥克風的收音師,調整攝影機的攝影師,提著化妝箱跑來跑去的彩妝師,還有戴著墨鏡坐在MONITOR旁邊,面色嚴肅指揮若定的導演。
外圍,圍繞著一群記者。
這是電信公司廣告的拍攝現場,男女主角明明白白就坐在圓桌對面,卻拿著手機聊天。
在其他座位上,坐的是當路人甲乙丙丁的臨演。
「OK!休息一下。」導演下完命令,立刻要求旁邊的助理送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以驅逐寒意。
「是哪一個?」行道樹下躲藏的女孩中,一名發長未及胸,擁有一雙如精靈般大眼,厚厚劉海掩住濃眉的甜美女孩,指著坐在最前方位置,正閉眼任由彩妝師在他臉上撲粉的俊帥高大男子。「頭髮快到肩膀,長得還像個人的那個?」
肯說「負心漢」長得像個人是她最大的仁慈了,說他是豬狗不如,都還污蔑了可愛的小豬小狗呢。
「對!」另外一名更為漂亮出色的女孩早就哭得雙眼紅腫,「小路,他真的長得很帥,對不對?」
王小路微咪了瞇有一百五十度近視的靈靈水眸,好看得更清楚一點。
曾經有人說她沒有美醜辨識能力,不過她認為她只是覺得心美比較重要,就算藍小纖的前男友真的帥氣逼人,但只要想到他騙情又騙財,整張臉立刻像潑過水的水彩畫一樣不堪入目。
那個男人,醜死了。
「帥有什麼用,還不是被車吃掉。」
「啊?被車吃掉?」為什麼會提到象棋。
「就是長得太帥,才會四處招蜂引蝶,女朋友一個接過一個……說不定是同時存在好幾個!」王小路橫了在同一家育幼院長大,選男友只選外貌,不管內心是否已經腐敗長蟲的藍小纖一眼。
「嗚……」藍小纖捧著心口,誇張得眉頭緊蹙出一個川字,「小路,別再說了,被背叛的人心是很疼的……」
小路真沒良心,發現她被一個剛入行的模特兒甩了之後,不只不好心安慰她,還一直對她說大道理,真是太超過了。
「好啦好啦!」小路拍拍失戀好友的纖肩。「不說就是了咩!」
為了那種人心疼一點都不值得。她上一次的心疼,是口袋中的十塊錢掉入水溝那一次。
眼睜睜看著銀色的十塊銅幣掉入黑暗中,回天乏術,吼!真是疼到心臟愉爆炸了。而小纖這個笨蛋竟然送了十萬塊給負心漢。
差個萬字就差三個零耶!她覺得心臟痛得快炸開了。
「一起去把錢討回來!走!」小路重推了小纖一下,害得一時猝不及防的小纖差點摔個狗吃屎。
「你想到什麼辦法可以好好整治他了嗎?」做粗工的小路力氣真大!
她費盡心思找出失聯男友的近況,也是不甘心十萬塊被吞。感情被騙了要不回來,但白花花的一百張小朋友可是她存了好久的恥,說什麼也得討回來。
「沒有!」她一向只會打直球,拐彎抹角耍心機使伎倆她沒才能,只有正面迎戰。
趁路口閃紅燈,小路直接穿越馬路而去了。
「那你要怎麼做……」小纖傻眼。
小路速度會不會太快?她話還沒說完,人已衝到對面了。
拍攝現場內,兩名男女主角正在優閒聊天。
「我的天,我已經喝了三杯咖啡了,會不會咖啡因中毒啊?」女主角是最近才剛發新專輯的新人歌手,厚厚的劉海與長及腰的直髮是她的招牌。
「拍廣告就是這樣,習慣就好。」男主角連宇中優閒的伸了伸懶腰。
他也拍得累了。
為了取得最美的鏡頭,導演不知已重複了幾次,天氣又冷得要命,咖啡滿滿的在胃切裡翻攪,然而一向敬業的他是不會像女主角一樣隨隨便便就把牢騷吐出口。
「你這次主演的偶像劇收視率聽說已經突破五了喔?好厲害喔!」女主角一臉崇拜。
身高一八五的連宇中原本是名模特兒,前年拍了部偶像劇後正式出道,從此後接演的都是男主角,收視率均是同檔期偶像劇中的冠軍。
他原本就是企業家的後代,含著金湯匙出生,身為么子的他因興趣而投入演藝事業,家人雖未表態支持,但也不反對,星途順遂的他廣告,代言更是接到手軟,教尚是新人歌手,,連唱片版稅都還分不到的女主角是既妒忌又羨慕。
拍廣告之前,經紀人特別交代她找機會弄點緋聞來炒身價。
目前正炙手可熱,經歷卻乾淨得如同一張白紙的連宇中,若能與她產生緋聞,那可是石破天驚的大消息啊。
到時候她不紅也難。
可是態度隨和親切,對工作人員同樣有禮貌,博得一致好評的連宇中,不知為何讓企圖想拉近兩人距離的女主角深深感覺到有堵透明的牆橫在兩人之間。
看不到也摸不著,但就是靠近不了!
好奇怪,他的笑容明明那麼的和善啊。
女主角一瞥外圍的記者。
那些虎視眈眈的狗仔也是在找機會自從不曾傳過緋聞的連宇中身上弄點可看圖說故事的新聞來,她只要與他有任何非工作上的肢體碰觸,暖味的眉來眼去,明天最大版面肯定就非她莫屬。
這是成名的好機會啊。
「宇中,你的手錶好特別,是什麼牌子的?」
女主角的纖指正要碰上連宇中的手,連宇中手已先她一步抬手查看表面印製的品牌名稱。
「IWC機械表,我姐從瑞士帶回來的。」看完,手竟然不放回桌面,而是擺於椅子的夫手上撐著下巴,像是識破了她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