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僅此一回,下不為例。」青兒雙手一拜。
小梅想再多說兩句,可一看青兒心魂早飛到外頭去,說了也是白搭。
反正現下沒外人在,睜隻眼閉只眼,算了。
小梅道:「那您稍等奴婢,奴婢先到外頭打聽操練場在哪裡。」
一刻鐘過,主僕兩人在宮女帶領下,乘著軟轎來到操練場邊。
場中正打得火熱,據先過來的宮女解釋,英明神武的狼王已經撲倒了七人。這會兒正有一對巨木般的孿生兄弟,一左一右將厲無垠圍住。
一見場中態勢,青兒驚問:「等等,現下該不會是他們兩個,要合力對付王吧?」
宮女引頸眺望,表情也不太確定。「似乎是——」
就在這時,場中突然有了動靜。兩兄弟互使了個眼色,齊一擒抓住厲無垠兩隻袖子,使勁一扯,縫作結實的皮袍從中一分兩半,露出厲無垠精實健壯的胸膛。
「王!」眾人驚呼。
危險!青兒起身,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但沒想到皮袍一破,反給了厲無垠機會。他肩一縮抽出手臂,接著往前一翻。
孿生兄弟不及反應,竟讓他逃脫了去。
只見厲無垠一個虛撲,鑽進右邊大漢腋下,左手抓住腰帶,右手扭住手臂,肩胛一頂,借力使力,竟然把高他兩顆頭的大漢托將起來。
見狀,圍觀的將士們簡直瘋了。
「王、王、王……」
大漢驚叫聲混著眾人的歡呼聲,厲無垠腰桿一頂,將大漢摔撲在他兄弟身上。
「哈哈哈哈……」兩大漢踉蹌跌坐的姿態,逗得眾人發笑。
厲無垠高舉雙手,要大夥兒安靜。接著他朝兩兄弟伸出手,將兩人一把拉了起來。
「我兩兄弟依舊不是王的對手啊。」其中一人搔著頭說。
「好說。」厲無垠抱拳一躬,做了漢人常見的承讓動作。
「王、王……」將士們歡呼著擁上,幾個人把厲無垠高高拋起,再穩穩接下。
從頭到尾青兒都興致勃勃看著,倒是小梅,眉眼中帶著點「野蠻人」的不屑。
「王后,」小梅小聲提醒。「該回鳳凰宮了。」
可是——青兒戀戀不捨地看著,還貪玩愛熱鬧的她,實在不想這麼早離開。
就在這時,厲無垠身旁的人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他轉頭一望,發現了坐在軟轎上的青兒。他綻出太陽般的燦笑,舉手用力揮了揮。
他知道她來了!笑逐顏開的青兒正想回應,身旁卻傳來小梅掃興的聲音。
「不可以。」小梅在乎身旁宮女目光,認為在大庭廣眾喜形於外,有失莊重。
哪來這麼多規矩?主僕倆互瞪著較勁。
「娘娘答應過奴婢的。」小梅提醒。
煩死了!青兒生著悶氣,得勝的小梅眼色一使,要抬轎的衛士們送她們回宮。
「啊,王過來了!」一旁宮女突然喊。
青兒聞聲回頭,看見仍裸著上身的厲無垠大步走來。
陽光底下,沾滿汗滴的棕褐色肌膚兀自發亮,每一塊浮凸的肌肉,都像富有生命般微微顫動。
他一靠近,一股熱便朝青兒身上襲來。她看著他狀似無意地一抹汗滴,衝著小梅說:「我有話跟娘娘說。」
狼王下令,小梅就算生了九顆腦袋也不敢違抗。只見她膝蓋一曲,伙著其他宮女離開了。
「你們也都退下。」厲無垠望著抬轎的衛士們吩咐。
「是。」
待人走光,厲無垠才望著青兒問:「沒人為難你吧?」
她臉一紅,知道他在問什麼——落紅帕子的事。
「沒有,小梅沒發現。」說時,她突然望見他心口處有道疤。「啊!您這兒曾經受過傷——」
厲無垠低頭一看,笑。「原來你是在說這個——我身上傷可多了,我背上還有。」他轉過身,露出棕褐色寬敞的背。
她看見了,就在他背脊上方,有幾道顏色較淡的痕跡。
「這是——」她驚問。
「鞭痕,和契丹人打仗留下的。」他不以為意地答。
塞外部族多,蓄養牛羊馬的肥沃草地卻稀少,身為王,就是得保護底下臣民賴以為生的草地,爭戰殺伐少不了,自然傷疤纍纍。
七、八道鞭痕交疊排落,她暗皺了下眉,想必當時,定是血肉模糊。
她忍不住伸手輕碰。他肌膚燙熱,指尖下的傷痕早已癒合,但底下的肌肉卻非常堅硬,就像裹著石塊的絨布一般。
「很痛吧,當時?」她呢喃問。
溫熱的背被她小手這樣摸啊摸,真的是很舒服——背對著她的厲無垠吸口氣。
這會兒讓他苦惱的,不是早已痊癒的疤,而是其他地方。
他一睇露出看好戲表情的部將們,屈手遮住起了反應的胯下。
他轉過身來說:「青兒。」
「是?」
「我要到下城巡邏,你要一起來?」
「可以嗎?」她眉眼倏亮了起來。
他一笑,揚聲高喊:「來人。」
「奴婢在。」躲在暗處的宮女們立刻跑了過來。
「幫娘娘換套方便騎馬的衣裳。」他說完,輕輕一握青兒纖小的手掌,「我去擦個身體,馬上回來。」
她望著他點了下頭,眉眼甜蜜。
在場觀望的,除了侍衛隊的將士們,還有躲在暗處、不斷咬手指的宛琉光。
可恨。
她一雙明眸,彷彿會射出妒恨之火般,灼灼地瞪視著軟轎上的青兒。
憑什麼,那麼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不過是身上流著蘭若王的血,就能平白無故地享受王的嬌寵?我不平、我不服!宛琉光用力槌打赭紅色的宮牆。昨兒一夜,她待在自己房裡,想像王用什麼姿態和那蘭若公主交歡,竟整夜不能成眠!這會兒,再看見兩人含情脈脈的模樣,她妒惱到快瘋了。若不是手邊沒武器,要不是王就在眼前,她還真沒把握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王身旁的位置,明明就是我的,明明是我的啊!
宛琉光貼著宮牆哀哭。
「傻女兒,你又是何苦?」宛莽在旁歎氣。
方纔,宛莽接到消息,說女兒又借他名義跑進宮裡,他便放下手邊武器,在操練場四周不斷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