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亞瀚先生,我必須收線了。」
「美嘉,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因為我也愛著她,所以我永遠也不會離開。」
「再見,亞瀚先生。」
喀噠!美嘉忍下滿心恐懼,迅速結束了通話。
她握緊手機,步出浴室,望著那頭安穩入睡的杜靜雪,眉頭不禁深深擰起。
「傻瓜,你的狼紳士,只會傷害你……」
第2章(1)
台灣 一個月後
坐在飯店專供VIP客戶使用的高樓層餐廳裡,透過玻璃帷幕往外眺望台北夜景,杜靜雪一雙烏潤的水眸浮上淡淡的茫然。
她出生於台灣,長於台灣,然而雙親皆已相繼病逝,上大學以前一直寄住在叔叔家。
大學時曾經到藝廊工讀,畢業那年發生一場嚴重的意外事故,頭部遭受重擊進而影響記憶功能,喪失了許多與自身相關的記憶,康復之後,叔叔聽從精神科醫生建議,將她送往日本,讓她寄住在日本友人、一對日籍夫婦的家。
於是,她開始了旅日生活,並在那對日籍夫婦的協助下,很快地適應了新生活,更在他們的鼓勵下到繪畫班上課,從而挖掘出自己的繪畫天分……
在日本的生活過得順心愜意,然而,她對台灣這個生長的家鄉,卻始終一點印象也沒有,除了一些孩童時期的零碎記憶之外,她對這裡可以說是全然陌生的。
精神科醫生告訴她,這是因為遭受過重大創傷,產生的後遺症,大腦會下意識避開那些衝擊性的不好記憶。
「小雪,你還好嗎?」美嘉輕拍她的肩頭,引她回神。「剛從倫敦回來,可能時差還沒調過來,有點累。」杜靜雪呼了口氣,端起熱茶曝飲。
若不是應邀來台灣舉辦展覽,她大概也沒什麼機會回台灣。望著飯局上的經紀公司高層,以及贊助協辦此次展覽的科技公司高層,她有些頭疼地抿緊唇瓣。
她並不擅長應酬,往往能避則避,真的躲不掉,也是一整晚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讓臉蛋掛上禮貌性的淺笑,即便眾人談論的主題是她,她也不參與。
然後,久而久之,外界都以為她是個安靜不多話的人,甚至稱讚她是個難得一見的淑女。
淑女?杜靜雪垂下眼睫,抵著陶瓷杯口的唇瓣高高揚起,差點就噴笑出聲。大概只有美嘉跟她自己才明白,她根本不是當淑女的那塊料。
是,當她拿起畫筆,繪出她創造出的那些童話角色時,她確實安靜得像抹影子,然而一放開畫筆,她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的個性粗線條,有時很迷糊,但是該精明的時候也不會容許自己吃虧,她喜歡大口吃東西,高興時會放聲大笑。
她也很希望自己能如同畫筆下的兔淑女,永遠那樣從容優雅,而且毫無畏懼的走在森林中,尋覓她總是錯過的宴會,還有……
「溫總裁?」
喧鬧的交談聲中,冷不防地有人訝然高喊,杜靜雪心跳倏然靜止了數秒,一旁的美嘉也滿臉詫異地頓住。
只見包廂門口佇立著一個高大傲岸的身軀,精實的體魄包裹在量身訂製的深褐色西裝中,內搭格紋背心,熨得筆挺的白襯衫上打著緞藍色金斜紋領帶,透露出內斂而含蓄的英倫優雅。
溫曜宇光只是靜立在那裡,就散發出懾人的強烈存在感,更遑論他那俊雅絕倫的深邃臉龐,以及令人目眩神迷的紳士氣質。
杜靜雪怔望了片刻,雙頰不自覺地漾開暈紅,然後才發現他身旁還站了兩個男人。
那兩個男人已經注意到她,分別對她點頭示意,她怔怔地跟著點頭,想了想,卻想不起自己曾經認識這兩人。
「那是『Lord』演藝經紀公司的負責人姚易辰,就是一臉笑得很制式的那個。」貼心的美嘉替她解惑。「至於另外一個,你應該有點印象,那個一臉冷漠的俊男,前兩年可紅了,也有來過日本舉辦演唱會。」
「我知道他是誰。」杜靜雪目光恍然發亮,看著那個西裝筆挺,卻有著一頭挑染成淺褐色半長髮,耳上還戴著寶石耳環的男人。
「你認出韓森了。」美嘉笑笑的接話。「他現在已經回家族企業工作,這次就是他透過姚易辰找上溫總裁,讓溫總裁安排在台灣的展覽。」
「原來是這樣。」杜靜雪點頭。
「杜小姐。」姚易辰與韓森已經移步走來。
「你們好。」她忙不迭地起身,分別與兩人打招呼。
「聽說你平常不喜歡在公開場合露面,這次的展覽辛苦你了。」看似冷酷的韓森對她露出了友善的微笑,令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靦腆地笑了笑,將滑落而下的烏髮勾到白皙的耳後。「不會,千萬別這樣說……」
溫曜宇坐在位置上,神情溫溫淡淡,探不出喜怒的望著被兩名出色男人包園的杜靜雪。
她笑得很勉強,似乎不習慣與陌生人寒暄,偶爾美嘉會插話,適時幫她回答問題。
一抹寵溺的笑,在唇上若有似無地劃開。他想起那時還是學生的她,總是綁著馬尾,一身青春俏麗的俐落裝扮,總是活力充沛的笑吟吟,在氣氛沉靜悠然的藝廊裡,很難不注意到她那張甜美的笑顏。
「溫總裁,可以借一步說話嗎?」美嘉不知幾時已經走到溫曜宇面前,目光含著三分戒慎,神情緊繃地望著他。
溫曜宇又睞了一眼正與韓森單獨談話的纖麗人兒,才動身離開包廂。
兩人來到電梯旁的樓梯間,才剛停下腳步,美嘉已經按捺不住開了口。「溫總裁,你知道亞瀚還沒離開嗎?」
溫曜宇挺拔的身軀一僵,面色漸冷。「美嘉,我說過,別在外面談論亞瀚的事。」
「請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早已接下這次展覽的邀約,我根本不會冒險帶小雪過來。她一直想跟你見面,而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你跟小雪不該見面。」
「我知道。」溫曜宇下顎抽緊,垂掩的長眸透出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