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點頭,表示收到。
「老大,那國內那些媒體新聞和警方……」夏柊問。
「徐老說他會負責,他的兒子也牽涉在內,為了徐燁的前途,我相信他會很認真處理這些事情的。」
大事底定,三巨頭會議已到尾聲,兩人出門分頭去辦事了。
大又寬闊的大屋只剩下夏老大一個。
他起來伸了個大懶腰。
也是到了他該起來動一動,走一趟飛魚的時候了。
他得去跟他們要個人——一向在製藥生物界稱霸的飛魚製藥最高層,從來沒有想過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天氣還是晴好,早餐依舊吃得豐盛奢華,旗下公司猶如金雞母的錢滾著錢,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享受著屬於他的榮華富貴,居然就出事了。
事情是每天都有的,大大小小,端看他要不要處理,有沒有警覺心。
坐在上面位置久的人,太平日子過多了,通常很容易失去警戒心,也很自以為是的認為,除非天塌下來,撼動根本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飛魚製藥可以像螃蟹一樣橫著走,直到世紀末日。
蝴蝶效應就是這麼出現的。
起先呢,只是一通國稅局來查帳的電話。
國稅局,查就查吧,他哪年不是花了大把銀子,上上下下的去打點了?查稅,不就走個過場。
很不幸,這次來查帳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嚴格,他慌了。
接著,多年和第三國合作製造非法藥品的事件曝光了,這種事是除販賣軍火、販賣情報、通敵的最嚴重事端了,最上游的研究所、實驗室被勒令停擺,重要的關係人全進了牢籠,中游出貨工廠也被貼上了封存的條子,倉庫裡的貨物等於作廢了。
讓人頭痛的還不只有這些。
公司股票在攀到最高點的時候被人內神通外鬼的買光,又在一夕之間,全數被拋售,成了壁紙。
公司股票重挫,不到二十四小時,消息傳出,已經是人盡皆知,公司股東為了自保,紛紛拿手上的持股換已經不多的現金,很快掏空了藥廠。
敵人來襲,無聲無息,事前甚至連一點跡象也沒有,飛魚卻像骨牌的連鎖效應,搖搖欲墜了。
高層哪會知道,夏家三兄弟每個都忙得要死,誰有空陪他慢慢消磨?再來,人命關天,紀已涼生死不明,不快刀斬亂麻還真不行。
被人惡整成這樣,那位老人家總算還知道要去追問自己的公司究竟得罪了何方神鬼?
夏老大,等的就是這個。
兩人會面,後來談了什麼、誰讓步、誰要了什麼?個中迂迴曲折,只有當事者心裡清楚。
一個半月後,三人風塵僕僕的回到台灣,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三兄弟會同時放下手邊的工作,離開那麼久,又同時回來。
海峽的彼端,有些事告一段落了,不過,事情還未完。
這三個一生中沒有這麼歹命過的男人只得到一個晚上的休息,翌日,重新投入自己已經堆積如山的工作中。
有那麼一段時間,夏氏王朝的主子們都很忙,忙得腳不沾地,忙得經常神隱,影響所至,連帶管理的子公司員工們曾經創下一個月沒回過家、沒睡過自己床的紀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第10章(2)
這期間,所幸的是夏頡出院,返家休養了。
夏母也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沒錯,她心裡有千萬的疑問,可是在看見夏頡不哭不笑不講話的臉以後,她沒有問跟在兒子身邊的小女孩為什麼不見了,兒子為什麼會中槍,只是繫起圍裙,下廚給夏頡燉菜煮飯,負起當母親該負的責任,照顧自己的兒子。
她隱隱約約的知道他失去了什麼,她能給的只有表面上的安慰,她給不了痛在心裡的安撫。
她的孩子瘦了一大圈。
她也很痛。
「阿頡,很好的天氣呢,我們到花園去曬曬太陽好不好?」夏母說道。外面晴空萬里,到處綠油油的。
「嗯,幫我拿外套,我想一個人去外面走走。」他不忍拒絕,應了好。
「可是你的身體?不用媽媽陪嗎?」
「散散步不礙事的。」
「好吧,別走遠了。」她為他披上外套,一直送到門前。
他慢吞吞的走進了風中。
過去的甜蜜太深刻,要多久才能忘記?
眼前浮起了她第一次走向自己的樣子,一隻渾身都是刺的刺蝟。
一想到她,感覺還那麼清楚,就好像她還在自己的懷抱裡。
想到這裡,夏頡對著風中低語,「如果你在該有多好……」
他想她,可是每次只要想到她,那整個要被淹沒的巨大哀傷,就會令他無法呼吸。
原來、原來思念是這麼疼痛的事,沒有她的日子,漫長的沒有盡頭,如果,她現在在他身邊,該有多好,兩人牽著手、乘著風,一起散步……不,不一定是散步,看書聽音樂、鬥嘴,甚至,他挨著捏著他的手指玩,都勝過形只影單的自己。
可是,從前已經過去,再也回不去,回不去了。
眼淚突然就這樣湧了出來。
她好不好?人,在哪?
他沒有意識自己走過哪裡,回過神來,人已站在公車站牌下。
公車來過又走了,他只是手插著褲袋,站在那裡,看著許多人從公車上下來,又換了一批人上去,來來去去,重複著……慢慢的,恍惚聽見了什麼。
一旁的男孩戴著耳機正在聽音樂,音樂聲很大,人也很隨性的跟著搖晃。
那音浪,聽著耳熟。
他聽過這首韓文歌,曾經有這麼一個夜,他和紀已涼一起聽過。
「我愛過的名字」,紀已涼曾經這麼告訴過他這歌的歌名。
他說他不喜歡那歌,曾經喜歡,曾經愛過,那樣的愛情已經是曾經。
他愛紀已涼的名字,不論從前現在還是將來,她的名字都不會是明日黃花的曾經。
紀已涼紀已涼紀已涼紀已涼紀已涼紀已涼……他深愛的這名字的主人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抬起頭,茫然的看著對街,公車從他眼前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