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情,許久後才開口。
「我記住了。」他迴避她的視線,轉身從抽屜裡取出一串鑰匙,並抄寫一張地址給她。「暫住這裡,其他事情我會再吩咐你。」
「是,那我告退了。」她不強行留下。強烈的反抗只會惹惱他,同樣的錯誤她不能又犯上一回。
聽到關門的聲音,他的視線才瞥過去。
明明是個陌生女子,他竟然無法遺忘她;明明只是無關緊要的候選新娘,她卻可以鯨吞蠶食掉他慣有的冷情。每次與她見面,莫名地,他都會被她的告白及堅毅的性格給深深吸引住,並且為她動了情緒。
可他極端厭惡自己對她的忽喜忽厭。
像他這樣的男人只適合生存在殺戮戰場上,他不會去口望愛情,更不必有愛人陪伴在身邊!
那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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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一紗踏出「東川集團」外,漫步在街道上。
她沒有立刻攔車前往石川靈安排的住處,她現在一心想要待在陽光底下。
風拂來,將她的罩衫吹拂出波浪的紋路,也吹起她及腰的髮絲。這頭烏黑長髮是為了石川靈而留,他似乎很喜歡她的長頭髮,當年他在溫泉池內卷玩她髮絲的幸福感覺至今仍然深印心頭,她無法忘懷呵……
「呀!」唇辦的痛感驚醒她,該說是她自作自受嗎?
就算經過了四年時間,她自作多情的本事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變,她在石川靈眼中依然不重要。
悲哀啊……
「一紗!」
熟悉的男音突然從背後傳過來,她訝異地回頭。是竹野忠,他居然從日本追到台灣來?!「你怎麼跑來台灣了?」這個好友的衝動真是讓她傷透腦筋。
在離開日本前她還特地警告他,這一趟台灣行對她很重要,希望他不要跟來。
但現在……證明她全是白說的。
「我來找你啊!」他理直氣壯地回答。竹野忠比四年前更加的成熟與穩重,西裝筆挺的他看起來極有氣質。事實上,他已開始接觸竹野家的事業,雖然竹野家的事業版圖遠遠比不上大財團的風光,不過也是前途無量。身為接班人,竹野忠被訓練得更從容也更有擔當。只可惜他每一次碰上南宮一紗就會變了個樣子,成為喋喋不休的老頭子。「一紗,你的嘴唇……」
「沒事,不小心撞到的。」她找了個理由隨便搪塞。「對了,你找我做什麼?」
竹野忠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然後不懷好意地回答她的問題。「我是來觀賞你失魂落魄的樣子,你又被石川靈給拒絕了對不對?哼哼,我就說嘛,你一定會灰頭土臉的,果然。」瞧他中文練得多好,成語用得適時適地。
「閉上你的烏鴉嘴啦!」她賞他一顆爆栗。
「什麼烏鴉嘴,你明明知道那種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終身,你何必死賴他?」他雙手握成拳,要是石川靈在現場,他止月定一拳打死他。
「你不懂。」她轉過身。
「誰說我不懂?就因為我懂,所以我才極力勸你放棄。」他的雙手搭住她的肩膀,硬把她轉回。「一紗,你就放棄石川靈吧!你動搖不了他的心,要不到他的愛情。那個人是鐵石心腸、也是冷血動物,他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鬼怪,你戰勝不了他,更別妄想要征服他!」
「你住口!」南宮一紗生氣了,他怎麼可以詆損她的丈夫?
「我的話有沒有道理,你心知肚明!」
「我不想理你了!」她氣憤地撥開他的手,大步走人。
「喂,你不可以不理我,我們是朋友耶!」他衝上前去拉住她的皓腕,硬是將她扯過來。只是他的動作又猛又急,南宮一紗被他拉到腳步不穩,躓躓了下,竹野忠立刻扶住她。「回日本好嗎?跟我一塊兒回日本去。」
她在他懷中站好,道:「不可能。」她只把竹野忠當成哥哥看待,這個事實他自己也很清楚。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止月回日本去?」竹野忠氣餒了,每次面對她的強硬,他都只有豎白旗的分。
「這麼吧,你泡茶給我喝,我滿意了,就考慮。」慧黠的眼珠子轉動,她沒啥誠意地回道。
「你哦……」歎口氣,知道她固執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動。「你就知道把我當成傭人使喚。」
「再陪我去新家整理行李。」
「喂,你真的把我當成僕人啊?」
「誰叫你要來找我。」她沒好氣地道。
「喂,你這丫頭,掐死你!」他佯裝生氣,用力揉搓她的臉蛋,當作是洩憤。
馬路上,一輛黑色轎車恰巧行經南宮一紗站立的人行道邊,車內的石川靈清楚地瞧見紅磚道上那一對打打鬧鬧的情侶不知道為著何事正開心著。
轎車內的氣流頓時凝結成冰。
「原來你是這麼的不甘寂寞啊!才離開我,就立刻搭上別的另人……厲害……」石川靈點燃長菸,吸了一口……吐出的煙氣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見他冷厲的黑瞳在煙霧中冷冷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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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濛濛亮,南宮一紗送竹野忠到門口,聊了一整晚,該散場了。
打從昨天在大馬路上鬥完嘴後,兩人相偕先去買了一組泡茶用具,然後來到石川靈安排的新居暫時落腳。
新居的設計極有品味也頗具現代感,住起來應該會相當的舒適。竹野忠幫她整理完行李後,兩人才抽空開始泡茶,理所當然又是鬥了一夜的嘴,直到天翻魚肚白,南宮一紗才送客。
「拜拜。」
竹野忠好不甘心,雖然經過一夜的努力沒有成功,他還是不想打退堂鼓。「一紗,你跟我回日本去吧……」
「好了,你就別再浪費口水了,你已經囉唆了一整個晚上.我耳朵都快長繭了。」杏眼瞪住他。「況且你整晚泡出來的茶水又苦、又澀、又難喝,按照約定,你已經沒有資格跟我談回日本的問題。」
「一——」
「停!」
「哇,氣死我了。」竹野忠吼道。心神不寧下,他泡出的苦茶水難以下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每次在她面前就會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