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疑慮重重,卻畢竟不能太暴露自己,只好按捺下來。等到晚上給唐雲曦送消夜,她才問道:「今天來的兩個人都一臉嚴肅,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似的。該不會是官府中的人吧?」
唐雲曦平日若被她這樣問,肯定笑著開兩句玩笑過去,但是他今天只是淡淡地回應,「不是,是我家人派來保護我的。」
聶春巧心頭咯登一下,又問道:「保護您?難道東方世家這麼多的高人都不夠用的?還要專程從王府派兩個人來?」
「我也不知道。」唐雲曦給琴弦抹好了油,又說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這般的疏冷,不像平時的他,而且連桌上的美食他都沒有多看一眼,顯然是心中有事。但不管他心中的事是什麼,她畢竟是心中真有「事」的人,他的冷落難免讓她有些心虛。
悄悄退出房間,將門掩住,門內並未立刻傳出琴聲。她靜靜站立了一會兒,聽裡面依然沒有動靜,便要轉身離開,可驀一轉身,就見三步開外靜靜站著一個人,對方輪廓剛硬,神色冷峻,那雙眼睛似是寒冰利刃一般盯著她,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還未和對方開口打招呼,那人便緩緩說道:「你是太子的人吧?」
聶春巧的手腳抑制不住地顫抖著,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結了。
那人是左風,她這一瞬間的反應已然落在他眼底,他冷冷一笑,「果然,我就覺得在太子身邊見過你。想不到太子心機這麼深,竟然會派你到小王爺身邊來。」
他的手緊握劍柄,驀然抽出疾刺,聶春巧大叫一聲,躲閃不及被刺中左臂。
屋門倏然拉開,古琴錚的一響,似有一道無形之氣彈出,擊中了左風持劍的手腕,左風握持不住,那劍噹啷一聲就掉在地上了。
第3章(2)
聶春巧剛剛摔倒,就被人一把攬住,抱在懷裡,只聽唐雲曦驚怒之聲在頭頂響起,「左風,你幹什麼?!」然後,他指尖在聶春巧的肩膀上點了兩處穴道,幫她止血。
左風急道:「小王爺,這個丫頭是太子派來的奸細,萬萬不可以留在您身邊!」
唐雲曦將聶春巧抱起返回房間,將她平放在床上,看著她臂上流出的鮮血,眉頭緊蹙,冷冷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左風跟進來,仔細稟告,「前年屬下陪王爺入宮,在太子身邊見過一名宮女,與這丫頭的容貌極為相似。剛才屬下質問她的時候,她自己也沒有否認。」
聶春巧呻吟著反駁,「什麼沒否認?你突然問我什麼太子,我一個小婢女,腦子自然一時轉不過來,不過愣了一下,你一劍就刺上來了……好疼,我是命犯太歲了嗎?」
唐雲曦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藥匣,揮手對左風說道:「你先下去,我要給她治傷。」
左風急急警告,「小王爺,這女人巧舌如簧,如今還在對您演戲,您絕不能相信她!」
「下去!」唐雲曦霍然回頭,眉宇間透出的凜冽威嚴已不是十八歲少年能有的氣勢,雖然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左風皺緊眉頭,卻也不得不悄悄退出房間,但他不關門,只在門口守著。
唐雲曦似是知道他站在門口守望,左手袖子一揮,帶起一團勁風,那房門倏然被他從屋裡撞上了。
望著聶春巧,他歉疚地說:「抱歉,是我管束不嚴。他平日和我父親在一起,過度緊張了,才會傷了你。現在我幫你上藥,只是要解開你的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
聶春巧將緊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映入她眼中的不是懷疑,而是盛了滿滿歉意的一雙眼,依然那樣澄澈,澄澈得從來都沒有半點雜質。她咬牙忍著疼問道:「你真的不懷疑我嗎?」
「不懷疑。」他輕輕吐出這三個字,一雙手已經觸碰到她衣服的鈕扣上,「我可以閉上眼不看,只是如果不小心碰到你的身體,請你見諒。」說著,他竟取過一條很大的帕子將自己的眼睛遮住。
聶春巧呆住,看他一雙手小心謹慎地重新摸到她的衣服鈕扣處,不禁臉一紅,說道:「我、我自己脫衣服就好了。」
「你自己脫太麻煩了,而且動一下會牽動傷口,還是不要動的好。」他按住她的肩膀,聲音溫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將她的鈕扣解開,他卻並非是為她脫衣服,而是以指尖在她的扣眼兒處輕輕摩挲了兩下,倏然十指一分,刺啦一聲,便將她的衣服整幅撕開。
沒想到他是這麼個「脫」法,她又是驚訝,又是羞澀,也不敢動,只是由著他幫自己把傷口外的幾層衣服都這樣剝落下來。直到剩下最後一件貼身的肚兜時,她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喘了。
唐雲曦蒙著眼,從旁邊的藥匣子裡摸出一瓶藥,先打開瓶塞聞了聞,然後順著她的鎖骨,摸到傷口附近,說道:「這藥是我父王從京中送過來的,對治療兵刃創傷有奇效,我給你用幾次,你的傷口就會慢慢結痂,結痂時會很癢,你要忍住,不要撓它就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往傷口上撒了藥粉。他雖然努力避免自己的手指碰到她,但又不可能全然不碰,只是因為她肌膚裸露在外,被秋意侵襲得全身都泛起寒慄,驟然又與他的溫熱相觸,便情不自禁地哼吟了一聲,這一聲太曖昧,讓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立刻咬緊嘴唇。
他卻誤會了,急忙收回手,問道:「怎麼了?碰疼了你?」
「沒有,就是……冷。」她尷尬地說。
唐雲曦笑道:「別著急,馬上就好。」藥匣子裡有白布,他捧起她的胳膊,將那傷口纏裹好後,又為她蓋好被子,這才摘下遮掩的布,低頭審視她臉上的顏色,「你的確是年輕,流了血,臉上還這麼紅撲撲的。」
聶春巧怎麼好意思說她會臉紅其實是他給自己治傷時,她心猿意馬導致的,只得說:「是啊,我年輕血氣多,火氣旺。你幫我去找件衣服來,我去外屋睡,總不能躺在你床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