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了胳膊?」院子裡幾個女孩子都圍過來,九兒擔心地說:「怎麼會傷了胳膊的?」
佩兒站得稍遠些,看她臉頰紅潤,衣服鬆散,長髮披落,睡眼惺忪,真有些嫵媚佳人懶晨妝的味道,不由得哼了一聲,「進來沒幾天,句句都是主子的口吻了。我看傷了胳膊大概是假,趁機偷懶才是真。」
聶春巧也不理她,只對九兒說道:「昨晚倒茶時不小心把茶水灑在地上,結果我滑了一跤,就傷了胳膊,這幾天都不便動了,所以要麻煩你多幫忙。」
九兒早已把她當親姊妹,連聲說:「好,你放心,我這就去廚房端飯。」
唐雲曦在屋內開口道:「春巧,你進來坐著,外面還有誰,都一併進來,我有話說。」
其餘幾個女孩子都走進屋裡,唐雲曦端坐在椅子中,半抬起頭,先看向佩兒。「春巧把胳膊傷到了,這幾日她的活兒就由你們幾個多幫襯。」
佩兒嘴唇剛一動,他就又開口道:「平日裡你們伺候我不盡心也就罷了,如今你們姊妹受傷了,你們若是再不能照顧好,可就讓我真無話可說了。我這院子裡總不能養一堆大小姐要我來伺候吧?」
他這兩句話雖然說得極輕鬆,面上還帶著笑意,但話意卻很重,連向來尖酸刻薄的佩兒都不敢多說的低下頭,不情不願地應一聲,「是,奴婢知道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厲天宏的聲音,說:「都這個時辰了,雲曦,你怎麼還不練武?」
唐雲曦笑著揚聲回道:「今天我貪睡,晚起了一個時辰,你等等我,等會兒就好。」
厲天宏這時候已經走進屋內,看到屋裡站了這麼多人,嚇一跳地問:「這是怎麼了?突然都在這裡站著,倒像是領旨似的。小王爺有旨意嗎?」
他苦笑道:「我哪會有什麼旨意?你等我一下,我還沒有吃早飯呢。」
「今天丫頭們都偷懶了啊?難怪小王爺會清早訓話!」厲天宏忽然覺得眼角餘光好像看到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又回了一下頭,看到聶春巧正在轉身。他一愣,伸手指著她叫道:「那個丫頭站住!你是新來的?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你……等等!原來是你!」
厲天宏說到一半便認出聶春巧,他又驚又怒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誰把你領進來的?」
唐雲曦維護著她,「是席管家去翠雲齋選人,我把她從那裡領回來的,她做得一手好飯菜,可惜昨晚傷了胳膊,不能做給你吃了。你先到院子裡等我去。」
但厲天宏怎麼肯走,他站在聶春巧身邊,神情凝重地打量她,說:「你這丫頭是翠雲齋的?倒真有本事,竟能混進東方世家來。那天你爬牆,只怕也是早有預謀吧?」
唐雲曦見他和左風一樣咄咄逼人的質問聶春巧,而聶春巧只是抿著嘴不說話,他忙打圓場,「你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那天也不過是湊巧而已。你到我這裡來之前吃了早飯沒有?要不然一起坐下吃?佩兒,你去廚房看看,問她們能不能多做一份給天宏少爺。」
厲天宏擺手道:「不用了,我是吃完了才過來的。」他又瞪向聶春巧,「既然雲曦選中了你,你自己該知道要安分些、本分些,再不能像之前那樣無法無天的莽撞行事了。」
「是,多謝天宏少爺教誨,奴婢一定謹記在心。」她乖乖地屈膝行禮。
九兒端了飯過來,唐雲曦一邊吃飯一邊和厲天宏閒聊,聶春巧退出房間時,被佩兒「無意」
地撞了一下,她忍著疼,也不叫喚,只是笑道:「姊姊慢走,別摔著了。」
佩兒咬牙小聲道:「別以為你能以狐媚手段迷惑公子,公子的眼光可高著呢,不是你這種姿色能狐媚得住的。」
聶春巧此時也沒什麼心思和佩兒周旋,因為她已經看到左風、左劍正聯袂一起走來。左風大概已經把昨晚的事情告訴左劍了,所以他看到她時的眼神也一下子黯沉如墨。
她心裡明白,丫鬟們吃點小醋其實算不得什麼,這兩個人才是她真正的眼前之禍,心頭之患。
第4章(1)
自從左風認出她來之後,聶春巧的行動就不如以前那麼自由了,無論她走到哪裡,左氏兄弟二人的四隻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身上,彷彿她隨時隨地都會抽出一把刀去暗殺唐雲曦似的。
她暗中叫苦又無奈,但唐雲曦對她的態度卻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不僅不讓她去幹活,一日三餐都由別人負責,而且咬定她外屋那張床睡起覺來實在是不舒服,堅持讓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整整五天。
她有時候暗中問自己——這是不是唐雲曦看住她的另一種手腕罷了?
但是看他每日照常練劍撫琴,心情似是全然沒有受過影響,又怕是自己多慮。若唐雲曦真的對她不放心,他只要伸出小指就可以把她揉死,何必把她留在身邊?
雖然心中有諸多猜忌和忐忑,但表面上她還是嘻嘻哈哈的一如平常。因為入了府,不便出門,與外界的聯絡早已斷掉,也不知太子那邊的事情究竟進展如何?從京城到這邊的距離縱然是快馬加鞭送消息,也要四五天才能趕到,也許此時此刻,京中已然大亂了?
東方世家依然平靜,除了厲天宏會經常跑來和唐雲曦切磋武藝外,大小姐東方婉蓉也會時不時跑來打擾一下唐雲曦。
看著東方婉蓉那一張毫不遮掩傾慕之色的俏臉蛋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聶春巧又是鄙夷又是心亂。好在每到了晚上,能近距離坐在唐雲曦身邊,聽他彈琴的人只有她。雖然他撫琴時她就不作聲了,但唐雲曦似是可以感覺到她的陪伴,一曲畢,總習慣性地看她一眼,報以一個微笑。
一個人,怎麼可以溫柔如斯,令人沉醉至死?
她不由得想起賽妲己臨走之前丟下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