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兄弟哭著跪在地上回答,「我們兩個人就是城西豆腐坊季家的,家裡不過是做豆腐生意,沒有什麼門派的,今天在路上無意中碰到這丫頭,她激我們來爬您家的牆,否則就是娘兒們,我們這才來的,並不敢偷窺什麼,也不懂武功。」
東方灝走到他們面前,看他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只伸手在他們肩膀上推了一下,兩人立刻四腳朝天地摔翻在地上,而那兩人被他一推,連哭都不敢哭了。
他冷哼一聲,「縱然身上沒有半點武功,偷窺別人練武也是武林大忌,你們都不知道嗎?」他轉頭看向聶春巧,「你又是誰?」
聶春巧聳聳肩,「就是個走路閒逛的傻丫頭。」
東方灝打量著她——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身量不高,服裝粗鄙,眉目倒有幾分清秀俏麗,只是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起來有些古靈精怪,全然不懂規矩似的大剌剌地回看著他。換作別人,此時就算不痛哭流涕地懺悔,也該噤若寒蟬,一言不發了吧?
他剛伸出手去,聶春巧卻伸過手來,說道:「您也不用推我,您推一下我肯定要摔個嘴啃泥了,您就把我的脈就好,把了脈就知道我有沒有練過武。」
東方灝冷笑,「你倒是很聰明。」索性把手又收回來,質問:「既然你是聰明人,為何要慫恿他們來爬我東方家的牆?難道你以為這裡是任你玩鬧的地方?」
她輕歎口氣,「是這兩個小子吹牛,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我也不過是逗逗他們而已。如今牆也爬了,人也被您抓了,東方家向來聲名在外,應該不會為難我們這三個不會武功的孩子吧?」
被稱作婉蓉的少女在旁邊聽著卻輕哼道:「好利的一張口,三言兩語把這天大的事情說得這麼輕巧。爹,若是就這麼放她走了,江湖上的同道會笑話我們的。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
聶春巧皺皺眉,「大小姐您這是何必呢?為難我們這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苦老百姓做什麼?您練這一身武藝應該是行走江湖除暴安良的,您東方家家大業大勢也大,伸個小手指頭都能把我們推翻幾個跟頭了,東方家不是向來嚴以律己,以俠義自居嗎?你們的俠義原來和其他門派也沒什麼區別嘛,無非是恫嚇威脅,欺軟怕硬。」
「放肆!」東方婉蓉怒而揚起一手,「你這丫頭,明明是你做錯了事,還滿嘴歪理,今日我非要教訓你一下,你才知道什麼叫江湖規矩。」
在她旁邊的青年急忙伸手抓住東方婉蓉的手腕攔阻,「婉蓉,別衝動,表叔還在這裡,要怎麼發落要聽叔父的!」
東方婉蓉恨恨道:「這丫頭明顯是欺負咱們家向來仁厚,就算她不是練武之人,今天她偷看了什麼,難保日後不和人說去!咱們要是被她的三言兩語糊弄住,日後吃了大虧,豈不是要腸子都悔青了?」
聶春巧歪著頭笑,「大小姐您謹慎是對的,不過瞎謹慎是不是就有些小題大做了?您還怕我偷看了什麼?難道怕我能死記硬背把你們剛才舞得亂七八糟的劍法都記住,回頭教給明白的人去?」
「什麼亂七八糟,你這丫頭不識貨就不要亂說!我們東方家的劍法在武林中是排名前三的!」東方婉蓉聽了更加憤怒,用手一指她,對東方灝說道:「爹,這丫頭這樣蔑視咱們家的劍法,怎能不嚴懲?」
東方灝低頭沉默不語,此時從側邊的月亮門外走來一人,笑盈盈地說著,「遠遠的就聽到婉蓉你喳喳呼呼的,誰氣到你這位金枝玉葉大小姐了?」
聶春巧一震,只覺得這聲音分明是個男子,卻軟糯有甜意,伸頭張望,只見一個著月白色長衫,身材清瘦的人正走向他們。
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輪廓優雅,五官俊秀,嘴角掛著暖融融的笑意,天生一雙新月般的笑眼中恍若蘊著星子般璀璨,滿場中他不算長得最美的,但那清華貴氣,雍容舉止卻是遮也遮不住的。
當他黑眸一轉,目光投向聶春巧的時候,膽大如聶春巧也不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眼波清澈,笑容恬淡,就像是這秋日中的一縷暖陽,照得人全身上下都舒服得好像浸在溫泉之中。
東方婉蓉撲過去拉著他的手臂,噘著紅唇說:「雲曦哥不知道前因,這丫頭偷看咱們東方家練武,還巧舌如簧地詭辯,可討厭了!」
聶春巧垂下頭,舔了舔嘴角。其實不用少女喊,她也猜得出這個少年是誰。
雲曦公子。
外面人都這麼叫他。
他不是東方世家的人,他姓唐,他的家世顯赫程度其實不低於東方世家,因為他是攝政王唐川的幼子,也有人稱他「小王爺」,但因為他自幼體弱,京中的氣候不適宜他,所以就搬到了氣候更宜人的南郡來。因他母親與東方灝的妻子是表姊妹的關係,便被攝政王托付給東方世家照顧。
唐雲曦,他身份尊貴,是天之驕子,本地百姓雖然見過他的人不多,但是真心仰慕的卻不少。都說他雖然體弱多病,但是天資聰穎,七歲開始練武,比一般孩子算是晚些了,卻三年即有成,五年便可打敗比他再大幾歲年齡的少年,到現在……該有十八歲了吧?若是去江湖上歷練一番,或也該有所成就,只是……
聶春巧滿腦子胡思亂想著,忍不住嘴角上翹,暗自笑了。她在瞎想什麼呢?人家可是小王爺啊,早晚要回京入朝為政的,江湖上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他怎麼會放在眼裡?還沒事辱沒了人家的貴胄之風。
她在這邊笑,笑什麼別人卻不知道。東方婉蓉見她笑得這麼詭異,立刻說道:「看!這丫頭必然是心懷鬼胎,這時候還笑得出來!」
唐雲曦好奇地看著她問:「你為什麼偷窺別人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