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斷手跌在塵土之上,所有人都驚呆了,聶春巧則驚慌失措地推開他,捂著胸前散落的衣服狼狽地爬到一邊去。
此時一道人影快如閃電倏然出現在她面前,將她一攬,抱在懷中,同時自那人影身前閃過一道銀光,那斷了手掌的人還未覺痛,已然命送黃泉。
其他幾人目光儘是震驚了,定睛看清面前一臉寒霜鐵青的男子,正是當日以琴聲擊退譚謙碩的唐雲曦,此時他手中一柄流水長劍,氣勢凜然,殺氣逼人。
那幾人同時拔刀,唐雲曦低頭對她道:「轉過臉,去馬邊等我。」
聶春巧臉上都是淚痕,視線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一團白影在身後不遠處。她點點頭,轉身向白馬靠近,身後卻聽見幾聲悶哼,咕咚咕咚,似有人摔倒在地。她握住韁繩再回身看時,那幾人都已經匍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唐雲曦回到她身邊,銀劍上只有一道血痕,他面無表情地掏出一塊手帕,將血跡擦乾,收劍回鞘,然後抱著她坐上馬背,拉過韁繩,口中輕叱一聲,那馬揚蹄踏塵,奔向前方。
此時對面又來了兩騎,分別是左風和蕭沖,看到唐雲曦抱著聶春巧回來,那兩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公子,您……」蕭沖甫一開口,唐雲曦一道寒厲眼神刺來,揚鞭一掃,正抽中他的臉頰,他臉上立刻泛起一條難看的紅印。
左風見他被打,也不敢開口了,對蕭沖使了個眼色,兩人都靜默著騎在唐雲曦左右。
第5章(3)
聶春巧緊緊依偎著唐雲曦,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滴,剛才那一驚之後的心神混亂已經在他的懷抱中得到了撫慰。
他的胸膛雖然不寬闊,但足夠溫暖,最重要的是,當他如神祇一般從天而降時,她長出一口氣,不僅僅為他及時趕來救她,也為了她可以確信在他心中自己的地位。
若非在意她,他怎會冒著生命危險獨自回頭?
只要他心中有「在意」二字,她就不算是枉受了這一場屈辱,一切都算值得!
自唐雲曦手臂下面的縫隙處往外看,依稀可以看到左風那難看的臉色,她心中又愉悅起來。
經過此事,左風必然要老實多了,看他還敢對自己使那些小手段?
輕輕抓住唐雲曦的腰帶,她又貼近幾分,唐雲曦感覺到她身子的輕晃,以為她還在顫抖,便騰出一手輕撫她的後背,柔聲道:「春巧,沒事了,從今以後我絕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聶春巧忽地一震,感動、愧疚和複雜的心緒夾雜在一起,讓她竟無法回應他的這份溫柔,只是咬緊下唇,原本緊握他衣帶的手指卻緩緩鬆開了。這樣的溫柔,這樣的情深,這樣的信任……她,何德何能,又怎麼配啊……
他們並沒有遠離先前落腳的小鎮,在繞著小鎮外邊轉了一圈之後,他們再度回到小鎮裡。
左劍滿頭是汗地騎著馬趕來與他們會合,「那些人出了鎮後,往北邊去了。我們有四五個人一直在前面吸引他們,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
「天宏呢?」唐雲曦見厲天宏遲遲不歸便問道。
左劍臉色一變,低下頭去,「天宏少爺……和我們走散了。」
唐雲曦的眼眸中蕩起波瀾,「走散了?難道你們沒和他說到這裡會合嗎?」
「說了,但是天宏少爺一個人吸引追兵,跑得太快太遠,我追不上他。」
左風此時才小聲開口,「小王爺,您先找個地方休息,屬下和他繼續在這裡等天宏少爺。」
唐雲曦的臉色很是難看,但也不便發作。
這裡是小鎮的另一頭,他們另尋了一家不大的客棧住下。客棧老闆看著他們一群人又是騎馬又是帶兵刃,有男有女的,想起剛被官差搜過店,心情緊張,迎上來就說:「幾位客官,小店今日不做生意了……」
蕭沖丟給他一張銀票,足足一百兩,「我們只在你的店住一日,明日就走。」
那老闆是做小本生意的,一個月也很難賺到這麼多錢,立刻看呆了。而唐雲曦已經抱著聶春巧進了二樓的一間空房內。
蕭沖舉步要進來,唐雲曦頭也不回地喝道:「出去!」
他尷尬退出,唐雲曦又補了一句,「去買身新衣服,要給春巧換的。」蕭沖悶悶的應了一聲,關門走了。
聶春巧剛躺到床上,就拉過床上的被子,把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唐雲曦輕聲道:「春巧,讓我看看,你受了什麼傷沒有?」
「公子別看我了,我今日已經沒臉見人了。」她在被窩裡哽咽地說。
唐雲曦故作輕鬆道:「怎麼會沒臉見人?」然後硬拉開被子,看到她略微紅腫的眼眶,又是疼惜,又是難過,「沒事,這臉還是很漂亮的。」
聶春巧將臉轉過去面向牆,團起身子,咬著牙說:「公子不該回來的,你應該直接跟蕭衝他們走。」
「我怎能不回來?將春巧一人丟下,我不放心。」唐雲曦重新幫她蓋好被子,只蓋到她的肩膀上,依稀可見她脖頸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痕,應該是被剛才那奸人用兵器在脖頸上壓到的。
他沒有告訴她,當蕭沖獨自一人騎馬追上他時,他是多麼驚詫,尤其看到左風那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後,又是多麼震怒,一切無須他們告知,他就都了然了。
怎麼能丟下她?那個在他危難之時不顧一切要追隨他的女孩兒?他甚至沒與兩人打招呼,也沒有當面責斥,就立刻撥轉馬頭往回趕,風馳電掣的,心中滿滿的都是牽掛和憂心,生怕她遭遇敵人,出一丁點的意外,而在看到他最怕看到的一幕時,更忘了理智,忘了自己曾經暗自立下的誓言:永不傷害任何一條性命。
倉卒間,他以一枚石子當作暗器,不料,雖然手中無琴,但是拈花琴指的功力已非同小可,一石擊出,猶如利刃,竟斷了那惡徒的手臂,再後來更連斃數人,那時的他,似是被可怕的心魔控制,失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