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曦走過去緩頰,「莊主不必生氣,不過是小孩子一時的玩鬧罷了。婉蓉平時練功那麼用心,不差這一時片刻的。」
既然他都說了話,東方灝也就沒再大聲訓斥女兒,轉而問他,「聽說昨天王府那邊來信了?」
「是。」
「王爺說了什麼?」
「父親說家中一切都好,要我不用惦念。一定要多聽莊主的話,先和莊主學修身立德,再習武健身,切不可以自己的身份自傲,飛揚跋扈,辱沒門風,給莊主添麻煩。」
東方灝歎氣道:「這麼多年了,他總是說這些客套話,我家和你家何必這麼見外?王妃還好吧?你姨母還說想開了春之後赴京一趟,和京城的親戚走動走動,順便去看看她。到時候,你也一起回家看看吧。」
「好。」唐雲曦笑咪咪地望著場內眾人練武的場景,又說道:「聽說邊關前一陣子戰事頻繁,咱們這裡距離邊關很近,莊主是否有接到朝廷的警示明諭?」
在詔河,所有的江湖門派都是在朝中掛號登記造冊的,每個門派的位置,有多少人,門下之人是否曾經作奸犯科,都會載列在冊內。雖然難免會有虛報不實的地方,但大致管束較為嚴謹。一旦邊關有戰事起,朝中人馬不夠調動,就需要江湖門派出面參戰。
東方世家之所以在朝廷中威望這麼高,除了那裙帶關係外,每次國家大難,他們家都身先士卒衝在前面,百年來,門下之人戰死不少,曾被皇家親賜牌匾,上書「忠勇世家」四個字,至今還掛在東方家正堂的堂內。那四個大字乃是紅底描金,歷經百年依然光亮如新,熠熠生輝,這也是詔河其他門派所沒有的顯赫榮耀。
如果朝廷頒布了警示明諭,那就說明距離朝廷下旨調遣人馬的時間不遠了。
東方灝搖搖頭,「還沒有。聽說這一仗是由蔡勳老將軍指揮的,老將軍出馬,應無大礙。這幾年有你爹坐鎮,幾場仗打下來,長泰也沒有那麼強的戰鬥力了。」
唐雲曦聽了很開心,「那就好。我只盼著兩國百姓都能和和睦睦的,不要再起兵戈。習武本是為了健身,不是為了打打殺殺嘛。」
他對他一笑,「雲曦,你是個心地純良的好孩子,但願一切如你所言吧……」忽然想起一事,對他道:「你跟我到書房來,我有件東西要交給你。」
於是,便跟著去了後院的書房,東方灝的書房桌上擺著一個狹長的盒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但當他打開盒子,將一張瑤琴抱出來後——
唐雲曦眼前一亮,驚喜地叫道:「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思曇』?」
東方灝含笑點頭,「你眼力果然不錯!正是思曇。」便將這張琴放到他手裡。 他抱著琴身,愛不釋手又碰得小心翼翼,「都說這琴已經失蹤許多年了,莊主是怎麼找到的?」
「一位老友聽說我在尋這琴,他原是這琴的琴主,因而就送與我了。雲曦,這琴如今我交給你,你可要多加練習,好好保管。」
唐雲曦星眸中光彩流溢,整個人的臉上都煥發著耀眼的神采,「真的?莊主真要將這琴送我?這琴如此貴重,雲曦怎麼好意思……」
東方灝抬手止住他後面的客氣話,柔聲說:「你我相識算是緣分,我也沒想到東方家的拈花琴指,竟然會被你練得這麼出神入化。東方家門下弟子雖然多,但是天賦異稟又能定得下心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婉蓉那孩子就心浮氣躁,天宏又過於貪多,不肯精鑽。學武除了靠天分之外,還要靠些運氣,既然拈花琴指遇到了你,也讓你看到了那本琴譜,就算是你們彼此有緣,我再送你一張琴,不過是錦上添花順其自然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客氣了,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歡和人虛偽客套。」
他歡喜地抱著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莊主!雲曦……卻之不恭了!」他抱著琴那開心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孩童看到了最新奇好玩的玩具一般,引得東方灝也不禁笑了。
這時候,東方婉蓉在門口伸著脖子問:「雲曦哥哥,你和我爹在聊什麼呢?一張琴有什麼可聊的?我剛才和天宏哥打輸了,他非說我的那一招『燕子西來』練得不對,你來教教我啊!」
「莊主在這裡呢,哪用得上我指點?」唐雲曦手中有了琴,便顧不得別的了,「莊主送了我一張新琴,我要回房去練琴了。」
東方婉蓉叫不住他,眼見他抱著琴匆匆忙忙跑掉,自己又被父親喝住。
「婉蓉,你以為你只是那一招『燕子西來』練得不對嗎?我看,你沒有一招是對的!」
她眉一沉,嘴角下垂,今天真是倒楣到家了。
唐雲曦好琴,就如他好劍一樣。他七歲開始學劍,卻是四歲開始便學琴了。
起初學琴是因為家中有個琴師,逢節慶場合或家中大擺筵席的時候,那琴師便會彈上一曲助興,那琴師年紀不大,但是氣派十足,每次彈琴,最多三首,超過便不彈了,即使唐雲曦的父親唐川是攝政王,那琴師照樣不賣面子。偏偏那琴師的琴技高絕,就是宮中的琴師都要時常來向他討教琴技,唐川愛才,也不計較他的自恃清高,只由著他的性子去。
唐雲曦自小聽那琴師彈琴,年紀小時依偎在母親的懷中聽,等到他長到四歲那一年,恰逢琴師起身去倒酒,他搖搖晃晃走到那張琴面前,好奇地伸手撥了一下,琴師回頭看到自己心愛的琴被人碰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小王爺,立刻生氣地說道:「這琴是你能隨便摸的?」
他奶聲奶氣地問:「琴不是讓人摸的?不摸怎麼能發出聲音?」
那琴師也是個怪脾氣的,竟跟個孩子計較起來,「你以為摸了發出聲音就是本事了?要能彈上一曲才行。」
唐雲曦坐在一邊,說道:「你彈給我看,我不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