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珈珞緩緩地抬起頭,就見蔣逸瑄穿著一件男人的襯衫,胸前隨意扣了兩顆扣子,她甚至可以看見黑色丁字褲在白襯衫下的隱約線條。
她無法形容蔣逸瑄的表情,好似有抹淡淡的得意,然而她出口的話卻突兀的充滿歉疚—
「珈珞,我不想傷害你,對不起。」
梁珈珞僵在原地、動不了,接著梁仲洋走出來,身上是隨意的居家服,至少他還記得穿好衣服,她思緒跳躍,分不清哪一種對她打擊大一些,是好朋友的背叛,還是男友的背叛?
梁珈珞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正常,這種時候應該是要哭,她卻一點想哭的慾望也沒,她彷彿成了第三者,漠然看著別人的演出。
她舉起手裡的早餐,放到比玄關高一階的檀木地板上,淡淡地說:「我打了電話,但你一直沒開機。我只買一份早餐,如果我知道逸瑄在,應該買兩份的……不,如果知道她在,我不會買早餐過來。你們分著吃吧,要是不想吃我買的,丟掉也無所謂,打擾你們了,這是你的門卡。」她遞出握在手中的門卡,伸出的手頓了一下,彎身把門卡放在早餐旁。
梁珈珞轉身穿好鞋子正要走,梁仲洋快步過來,抓住她左手腕,她一陣慌,用力掙扎抽出,手腕上的羊脂白玉環滑脫出去,摔到地上應聲斷成幾截,她呆住,想起母親當初把玉鐲給她的神情,心裡一陣酸楚。
她趕忙蹲下身撿起一截截大小不一的碎玉,這時終於有了想哭的念頭,但她卻笑了,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碎碎平安,我終於懂為什麼要這樣說了。碎了,心平安了,不會再為不相干的人痛……玉環碎掉才知道,被好朋友背叛不算什麼,被男朋友背叛不算什麼,這個從我曾外祖母傳下來,給女兒祝福,希望女兒、女兒的女兒幸福圓滿的玉環摔碎了,才讓我真正心痛。為你們兩個人摔壞這個寶貝,真不值得。」她四下尋找碎玉,確定找齊了,撿起來,捧在掌心上,自言自語地又道:「不曉得能不能修……」
梁珈珞看也不看那對男女一眼,挺起背脊走出大門。
梁仲洋神情複雜,他曉得那隻玉環對她的意義,他走回房,換衣服準備到公司。
蔣逸瑄跟在他身後,正要開口就聽見他冷冷的說—
「把你的東西收好,帶回去,以後不要再過來了。」
「為什麼?」蔣逸瑄無法相信,她以為只要梁珈珞知道他們的事,梁仲洋就會完全屬於她。
「你只是我用來讓珈珞懂事的棋子,她必須明白,要成為梁太太,不能總是把工作擺在比我重要的位置。」
蔣逸瑄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此時梁仲洋又道:「反正珈珞早晚也要明白,我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
「你以為梁珈珞發現我們的事,還會回到你身邊?」
「我總有辦法說服她回心轉意,乖乖當梁太太,我們在一起八年了,我瞭解她。」他自信滿滿地道。
她是個乖巧聽話的女人,他是她第一個男人,自然也會是最後一個。
「哈、哈哈……」蔣逸瑄無法停止的大笑,這男人根本就不瞭解梁珈珞。「放著真正愛你的我不要,居然要去找那個已經不愛你的梁珈珞?!我告訴你,你的春秋大夢終究會是一場空,她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子,我從國一認識她到現在,你絕對不會比我瞭解她。我真夠笨,居然為了你失去她這個朋友!」
她笑得眼角流淚,卻只換得梁仲洋一個皺眉。
第1章(1)
連續三個晚上,梁珈珞隨身帶著斷成許多截的玉環,在醫院附近一家名叫黑色海的Lounge Bar喝酒。
她每次都會坐在吧檯最左邊的位子,將一條卡其色方格手帕攤在桌面,上面是一截截碎玉,說她無聊也好,說她心痛也罷,她總是邊輕啜血腥瑪麗,邊慢慢將碎玉拼回一個環狀,然後呆看著那個拼成圓的羊脂白玉。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她已經可以在點第二杯調酒之前,把碎玉拼好,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圓有一個極微小的碎角,大概是落在梁仲洋家了。
黑色海的老闆兼調酒師,是梁珈珞的國小同學。
國小六年級時兩人坐在隔壁,那時他們的感情不算好但也不差,她到醫院實習第一年,同事帶她來這裡喝酒,又高又帥的國小同學認出她來,從那之後,她便常來這裡小酌,兩人才又慢慢熟稔起來,特別是她工作壓力大、跟男友吵架時……不對,是跟前男友吵架時,她都會來這裡喝兩杯,但絕對不會超過三杯。
梁珈珞點了第四杯血腥瑪麗,食指在小缺角來回撫弄,她那位人高馬大的型男國小同學,端來第四杯血腥瑪麗,輕輕地放下,他雙臂交叉,彎身靠著吧檯,似笑非笑,一雙炯亮深邃的眼緊盯著她。
「失戀了?你已經連續三個晚上在我這裡喝掉五杯血腥瑪麗了。」
「沒見過開Bar還怕客人喝酒的。」
「我才不怕你喝,如果你真的失戀,這裡的酒隨你喝,慶祝一下。」高品睿用左手撐著下顎,漂亮的勾人鳳眼在溫暖的吧檯燈光下閃亮。
「你很希望我失戀?」梁珈珞微抬起頭看向他。
「自然是。站在同窗好友兼情場老手的立場,我憑良心告訴你,你那位男友不適合你。」
「為什麼?」她愣了愣。
她跟梁仲洋來過好幾次,卻從沒聽高品睿評論過他。
「先告訴我,你是不是失戀了?」
梁珈珞端起第四杯血腥瑪麗,喝了一大口說:「是。」
「真好,慶祝一下,來,下一杯想喝什麼?別再喝血腥瑪麗了,失戀的人喝什麼血腥瑪麗,深水炸彈還差不多,等會兒幫你調一杯。」高品睿笑了,伸出右手輕輕端起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失戀得好,這麼美的人,配那個男人真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