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萬晴慌張抹去,卻抹不去眼睛裡的哀傷。
梁舟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即便是面對我,你也總習慣性的藏起自己的真實情緒,假裝自己很堅強,我不問,是不想讓你再次撕開傷口,但我覺得,這似乎不是個好方法。」
「我沒事,真的。」
「我也相信,你沒事,真的——才怪!」他沉下臉說,但看她可憐的模樣,輕歎一聲又安慰她,「說吧,或許我不是能幫你什麼,但傾聽總是可以的。」
梁萬晴眉頭一皺,小臉立刻被淚水佔領,她抽抽噎噎的說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說起藍牧禮那些冰冷而殘忍的字眼。
「他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用話傷我,我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石頭,我也會疼啊!他總是這樣,兩年前是如此,兩年後還是如此,難道要一份信任就這麼難嗎?他從來不相信我……
以前不相信我對他的感情,現在連我的能力都不相信了,在他面前,我覺得我就像是個一無是處的笨蛋!也就只有我這笨蛋都被拋棄了,還傻傻的喜歡他這個可惡的大魔王!」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你和他當初為什麼離婚,你要不要跟我說說他到底做了什麼不信任你的事?」梁舟聽了之後,忍不住問。
「他找人跟拍我的行蹤。你自己想,什麼樣的丈夫會找人長期跟拍自己的妻子?難道就因為我條件不如他,所以也不值得被信任嗎?」
他皺眉沉吟,「所以拍到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你介紹我去兼差打工的照片。」
「不會剛好有我們進出汽車旅館的畫面吧?」
「有。可我跟他說過,我們之間沒有什麼,我們打中學就認識了,打打鬧鬧是常有的,絕對不是他想的那樣。」
「上週末,你忘了跟我有約,是跟他在一起吧?」
黑眸微微瞠大,「你怎麼知道?」她明明什麼都沒說。
「陳小姐打來跟我說,相親取消了,而且你脖子上有吻痕。」
「啊!」梁萬晴下意識的遮掩脖子,臉蛋漲紅。
「那又為啥鬧翻了?之後你來跟我會合,你眼睛就是剛哭過的樣子,我沒問是因為知道問了也會跟剛才一樣,你永遠只會說,我很好、我沒事。」
「我也不知道牧禮是怎麼了,突然要我搬過去跟他住,我跟他解釋我和你已經一起找到房子,他就……」
「我問你,你有跟他說過我喜歡男人的事嗎?」
梁萬晴把頭搖得像博浪鼓,「當然沒有。」那是學長的隱私,她怎可以到處去說?
「所以他就生氣了,而且想來非常生氣。」他真想大聲歎氣,她怎麼能這麼遲鈍?
「學長,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是因為我除了有女人般纖細的心,還有男人雄性思維,而你有的就是一根像海底電纜那麼粗的神經,你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學長,你怎麼幫他罵我?」她不可置信的望著梁舟。
「我不是罵你。你自己摸著良心想,如果藍牧禮跟一個樣樣出色的女人每天同進同出還交情匪淺,你心裡不會不舒坦?你不會想說,他們之間到底有啥關係?現在居然還住在一個屋簷下,漫漫長夜,兩人關起門來,會不會來個天雷勾動地火?」
「我……」
「你會,而且絕對會,因為我也會。既然如此,藍牧禮不會嗎?」梁舟把問題拋還給她。
梁萬晴沒說話,因為她心知肚明,答案就像學長說的那樣,是肯定的。
「有時候越是相愛的兩人,彼此之間的信任就越是脆弱,脆弱到容不下一粒沙。工作上的事情,他有他的立場,你出包也是事實,我不予置評,你傷心是因為你覺得他應該對你不一樣,但如果你只是把他當一般老闆,你只會想幸好沒罵得狗血淋頭,也就沒啥好傷心的。但是感情的部分,你是該好好想想,該怎麼跟他好好說,如果你還喜歡他的話。聽著,放手很容易,可要牽手一起走不容易卻也不難,看看你一臉鬼樣,不如趁此機會好好休息,再冷靜想想該怎麼做。」
說完了這麼一大串話後,梁舟套上鞋子,冷不防的補上一句,「我說你們這是什麼受虐體質啊,非得這樣互相折騰。」
他搖搖頭,擺擺手,轉身帥氣出門,獨留下梁萬晴一個人繼續傻傻的坐在玄關,好像懂了,又好像有點不懂。
但,至少她不哭了。她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好讓自己的心慢慢消化。
因為白天的那個大紕漏,藍牧禮延遲了下班時間,原本約好和父母的晚餐取消了,變成了深夜的書房密談。
書房裡,藍牧禮神情淡漠的看著照片裡,拉著梁萬晴參加路跑的自己,還有他們倆渾身濕透被送回碧潭岸邊的狼狽模樣。
「牧禮,你說話啊!」藍母心焦催促,「你不會真的又去找她了吧?」
「是真的,我又去找萬晴了。」
「我的天啊……」藍母無力的撫額。
「我只是很意外,媽你怎麼每次都用跟拍的方式來企圖掌控我的人生!」藍牧禮平穩的聲調起了波瀾,因為覺得憤怒。
被兒子這樣指控,藍母委屈的別過臉。
「不許這樣跟你媽說話。照片是富康的李董讓人送來的。」藍父揚聲護妻。
藍牧禮這才想起,那天路跑活動的主辦單位之一就是富康。該死!
「你該曉得,我和李董一直有讓兩家聯姻的想法,李董的女兒也不只一次表態喜歡你,李董看到這照片後,很不高興,要我給個說法。」
他冷笑,「李董未免管得太寬了吧!我喜歡誰,想跟什麼女人在一起,還輪不到他一個外人來說什麼。他家的女兒,他自己負責,藍氏集團應該還沒衰退到需要我來為個不相干的女人負責,才能生存吧?」
「李董是管不著,但我總能說什麼了吧?」藍父聲若洪鐘的怒喝。
「牧禮,都兩年過去了,你為什麼就不能放下?」藍母苦口婆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