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的生活習俗。」不會為她一人改變。
「他們?」咦了一聲的陶於薇面露狐疑,感覺有哪裡不對。
驚覺說漏了嘴,葛瞻臉色一沉的策馬往前行,離開隨護的馬車,他表情是駭人的寒冽,不發一語。
第6章(1)
「我終於解脫了——」
解……解脫了?!
愉悅的歡呼聲傳來,扭過頭一見笑得歡欣的女子,面色冷然的葛瞻露出古怪神色,似是看不懂,又有些納悶的盯著正在伸腰扭肩的身影,不太理解她口中的「解脫」是什麼意思,她歡喜得讓人很不安。
辭別了鑼鼓喧天的送嫁隊伍後,陶於薇如無人管束的野馬般脫下重得要命的金嫁裳、鳳冠,換上素淨的藕白色纏枝水蓮衣裙,臉上亦是脂粉未施、素面朝天,顯得清雅素麗。
一擺脫京城壓抑的氛圍,她又笑又叫的下了馬車,踮起腳尖原地轉圈,要不是宮女金子的阻止,她還想褪了鞋襪luo足奔跑,把這些年在宮裡受的郁氣全給爆發出來。
此行她帶的人不多,輕車簡從,兩名侍女金子、銀子,賴在地上打滾非要跟她走的小寶,四名她自個兒培養,覺得身手還不錯的前風雨樓死士,以及管東管西管家業的大賬房孔方,她的家產捏在他手上,不帶他走行嗎?
不過,陶於薇可是立志要當天下第一財主的人,小小的婚事豈能阻礙她的凌雲志向,離了後宮那個會吃人的深潭,她要做的事可多了,不帶著大管事幫襯著她不安心。
「你……回馬車去,這樣胡天胡地的有失公主身份。」她知不知道她是女人,當著數百男子面前手舞足蹈成何體統,她不是有護短的趙家軍袒護的陶於燕,可以不顧及名聲,任意揮霍得來不易的皇家公主身份。
聽葛瞻甕聲甕氣的擺出老古板神情,陶於薇笑顏如花的將手上的鮮花往他頭上一撒,落英繽紛,「請問你用什麼身份管我?你一不是我父皇,二不是我兄長,三不是我相公,你的話作不得數,白搭。」
一說完,她咯咯直笑,快活的伸出纖纖十指,讓擰了濕巾的金子為她擦手,再接過小寶遞來的果子狠啃一口。
不說是挑釁,也絕對是恣意妄為,她和宮中低調做人的長鳳公主完全不同,放出籠子的鳥兒哪有那般被困住的蔫氣,她張狂飛揚,活力四射,活似一朵瞬間綻放的巨大牡丹花——艷極。
「我是負責護送你回水月族的護衛首領葛廣之,你的安危至上。」眼看著她的「不聽話」,葛瞻有很重的失落感。
在前一世,陶於薇喜歡他,很少和他唱反調,雖然不到百依百順的地步,但是只要他一開口,十之八九她會妥協,再用商人的口吻和他談條件,退一步也要佔得小便宜。
可是她真的沒有當面頂撞過他,一直以來以她順著他多,他幾乎想不起來她曾經何時有過如此的張揚,似乎他在她眼裡只是一粒塵埃,紮了眼抹掉便是。
無足輕重,他成了無足輕重的人,對她起不了任何影響,連影子都不是,就只是個路人。
「葛廣之,你一名小小護衛首領敢對本公主不敬嗎?可要識時務才好,日後等我嫁給了你們大王,你要改口喊我王妃。」在身份上,她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抿著唇,他盡量不露出想揉亂她一頭烏髮的渴望。「我們必須盡早啟程才能在日落前趕到落葉城。」
她笑笑的一抬腿,一腳踏住想偷懶的銀子裙擺,重心不穩的銀子兩手朝半空胡捉,慘叫一聲往後一跌,她看得開心地直咯咯發笑,「誰說我要去落葉城,那裡好無趣。」
「不去落葉城?」他倏地黑眸一瞇。
「你很趕呀?是不是家鄉有美麗姑娘等著你,你急著回去卿卿我我。」她近乎調戲的以草葉撓他面龐,碎玉繁星般的光芒在水汪汪大眼流轉,給人俏皮的感覺。
不為所動的葛瞻兩指一夾,將青翠草葉遠遠一扔。「落葉城是到水月族必經之路。」
「沒有快捷方式?」她又耍起小無賴,故意和他兜著圈子玩,看他一臉面癱她很不舒爽,想把那張面皮剝下來,換上逢人便笑的大笑臉。
陶於薇不習慣身邊有人冷冰冰地,有如擱了一塊大冰石似的,她打小接觸的人以生意人居多,不論是真心或假意,起碼見面三分情,笑得再假也讓人感到無比真誠。
可他呢?不笑也不多話,一張臉皮像是黏上去的,怎麼逗都不會太大的表情,根本是棺材店老闆——死人臉。
「你不適合。」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山路崎嶇。
「沒走過怎知適不適合,別看我小辦臂細腿兒,渾身沒三兩肉的小身板,當年為了趕夜路送貨,我手腳磨破皮照樣拚,你說是不是呀!孔方阿兄。」她頗為得意當時的耐磨耐操,跌倒了又爬起來,她靠著敢拚,拚出陶三姊的名聲。
她是排行老三的三公主,自然稱自己為陶三姊。
「嗯!她比外表看來強悍,我們連夜走了三十里路,將五十斤重的茶葉交給茶行老闆,讓他能順利出貨。」孔方從不扯陶於薇後腿,應答自如的簡約描述一番。
「你讓她一個姑娘家去扛茶葉,孔方,你太令人失望了。」他以為有孔方的護持她會更順當,沒想到……
面對他異常的嚴苛指責,孔方納悶地暗生疑竇,「我跟你很熟嗎?聽閣下的口氣似乎是熟人的相輕。」
他沒見過這位給人懾人感受的水月族族人,可他說話的神情好像與他相識已久,對他的行事和性情知之甚詳。
孔方不禁回想,他是否曾與此人結交過,那股與他相熟的感覺太強烈,可是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葛瞻一收狂肆性子,面色微冷,「不認識。」
「但是你直接喊出我的名字。」而且準確無誤,沒有任何異族口音,像在喊多年不見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