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財,但不會用在自己身上,這次得來的銀兩她會大量購糧,順江北邊的流民越來越多了,她希望這批糧食能幫他們度過這段時日的難關,等秋收了完畢,也就不會餓肚子了。
陶於薇深受陶鎮武寵愛不僅僅因為她是好不容易找回的公主,後宮之中不乏皇帝的女兒,除了宮中唯一的皇嗣四皇子陶尉風外,陶鎮武另有九名皇女,其中有五名尚未許了人家,分別從五歲到十四歲,正是逗人的年紀。
而她脫穎而出是擅長審時度勢,從未吝惜其所長,雖然後宮女子不得干政,她還是出了幾個賺錢的點子給戶部,增加國庫收入,並以昌平帝名義在民間佈施,廣積善緣。
施米布衣的銀兩當然是孝敬,她慷慨解囊,幾萬兩、幾萬兩的往外灑,如流水一般,這也是陶鎮武明裡暗裡支持她「走私」的原因,為了補貼她的孝心,怕這個女兒花大錢慣了把自己花窮了,給予銀錢上的零花。
「啊!看這風光明媚,咱們出去瞅瞅市井百態吧!」
「出去瞅瞅?」是想出門遊玩吧!
在盤點完船上的貴重物品後,僅丟了兩隻玉盤,三幅字畫,與皇上御賜的玉如意兩柄,酸枝纏口花瓶若干,但不久全部追回了,手賤之人也敲打了,罰餉降級挨板子。
隔日,蟄伏一段時日的陶於薇又不安分的蠢蠢欲動,她不讓鐵桶似的水月族護衛跟著,只帶著少許的心腹便出了投宿客棧的大門,素妝打扮不引人注目。
她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市集,對把銀子當菩薩拜的財女,這毫無疑問,她最愛聽銅板在錢袋裡叮咚響的聲音,不瞧瞧銀子絡繹的交易心不安,她最熟悉的還是市井間的叫賣聲,其中有不少是她幼時的回憶。
「你怎麼也跟來了,說好了我們幾個姑娘家繞繞就回去,身邊跟著個大男人多不方便。」她們挑女人家的小對象就得避著,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唯恐他們瞧見了笑話。
誰跟你說好了,全是你自作主張。葛瞻一邊以身護著她免受路上百姓衝撞,一邊以複雜神情瞄了一眼她身後的孔方和小寶——小寶算半個男人,而孔方正仰首望天,耳不聞八方事,眼不觀是非人,很灑脫颯然的置身事外。
在陶於薇眼中,孔方和小寶不是男人,他兩人是她除卻血親外的親人,是可以交付生命的那一種。
「你瞅你的,當我不存在。」他冷眸一瞪,幾名正打算開口攬客的市集小販頭一縮,舌頭短半寸。
當他不存在?這麼大的人柱誰能視若無睹,分明招眼。「那你離我遠一點,裝作與我們不相識,我可不想被街上那些回頭瞧你的小泵娘恨,女人的怨妒比洪水猛獸還可怕。」
靠得太近,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以及似有若無的男子氣味,燙熱拂上玉顏的陶於薇覺得不自在,她不著痕跡的避開,減少兩人觸碰到的機會。
她沒忘了她是有主的,和水月族大王已定下名分,這事兒最後成不成她不敢打包票,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是不宜和其他男人牽扯太多,尤其是看起來十分危險的傢伙。
她有分寸的保持距離,不過分親近也未刻意疏遠,將他定義在同行的夥伴上,葛廣之的俊俏容貌和不凡氣度很容易令芳心初萌的女子迷失,見過世面的她不想成為其中之一的追逐者,盼星星、求月兒的等他回頭一眼。
但是葛瞻恰與她相反,在這一世她沒有愛上他,對他的態度不親不疏,好像他的存在可有可無,一點也不重要,他忽然有點心慌,不盯著她總覺得手中的鳥兒將遠走高飛,飛到他雙手再也構不著的天際。
「辦不到。」他一口冷冷的回絕。
不遠處,戴著人皮面具喬裝水月族護衛的白文昭及軍師大人陸信庭不快不慢的走在後頭,兩人似在閒聊,實則眉頭深鎖的深思,不時看向舉動越來越怪異的「頭領」,心裡腹誹:城主轉性了,怎麼像個人了,還「明目張膽」地對被他拒婚的小姨子好得叫人頭皮發麻,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你這人很硬骨吶!沒得商量,比起我家孔方阿兄絲毫不謙讓,一板一眼又不苟言笑的人最不討喜了,你娶親了沒,你家娘子沒嫌棄你沒情趣又乏味,將你踢下熱炕頭?」這種人很難討得到老婆,剛愎自用。
「不勞你費心。」他話短得令人氣結,但指尖卻出乎人意料的溫柔,輕輕地將陶於薇發上微歪的蝴蝶簪扶正。
讓人氣不起來又想狠踢他幾腳,矛盾。「算了,不管你了,我大道任君行,不受你閒氣。」
突然傳入耳中的吆喝聲好熟悉,猶似在夢中。彷彿看見母親盈盈在街口相迎,眼眶一熱的陶於薇只覺風沙迷了眼,蓮步輕抬往前走,她讓自己適應久違了的吵雜聲,走過引起自個兒興趣的攤子便停下來看上兩眼。
「主子您看,這小泥人捏得多傳神,把那二郎神的神仙風姿給捏得唯妙唯肖,好像真要率領天兵天將下凡來。」手藝真好,一點也不輸給宮中的老匠人,民間的能人真多。
「你喜歡?」她挑眉。
小寶搖頭搖得飛快。「奴才覺得捏幾個笑臉小泥娃擱在主子屋裡,主子瞧了歡喜,邊數銀子邊開懷。」
「有孝心呀!小寶,這張嘴巴越來越機伶了,你金子姊姊給你吃了幾斤蜜,甜得招蜂引蝶。」
她笑著往他臉上一掐,捏捏滑手的頰肉,似喜似嗔的笑逐顏開。
陶於薇向來是不會給自己太多煩惱的人,她專心做一件事就會把不愉快忘掉,雖然葛瞻就在她轉身處,退後一步有可能跌入他懷抱,她竟能把他拋在腦後,一時半刻沒想到他在身後,兀自和小太監笑鬧。
「哎呀!主子,奴才哪敢偷吃蜜,誰不知道金子姊姊是守著寶山的神仙,她只給主子您摘仙桃、煮仙餚、舀瑤池仙水,小寶只有往邊邊站的分。」他垂下頭,一副十分委屈的可憐樣,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逗人發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