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我就說不可行的,我瞧還是算了……」又香怕孔安南也生氣了,緊張的對她說。
「我的身份如何不用孔管事提醒,我有自知之明,去榮華長公主的宮宴只是想這樣的宴會冠蓋雲集,不僅宮中皇族女眷,就是全京城的名流淑女都會去,我正好趁此機會觀摩一下眾人的穿著,這有助於精進我的裁縫功力與繡藝,所以才希望東家帶我去見識一番。」她正色說。
「這……」這理由冠冕堂皇,倒教孔敦一時無法反駁。
「說得有道理,既然你想去,那好,我便讓你以孔記第一繡娘的身份一同前去。」孔安南爽朗的答應。
這下不只孔敦驚訝,連又香也吃驚,姊姊對她提這事時,她覺得根本是不可能的,皇宮哪裡是她們這些身份低下的奴婢能去的,想不到東家居然會同意?!
「少爺,您真要帶她去?」孔敦不敢相信的問。
孔安南唇角含笑。「長公主笄禮後的宮宴,與會者從皇家權貴到京城富商都有,他們身上穿的都是京城最流行的衣飾,咱們不能閉門造車,又雪得多看多瞧多欣賞,才能不斷精進技術,所以帶她去是正確的。」
陸明雪聽了面帶喜色。「多謝東家,您果然是個有遠見的好主子!」她笑嘻嘻的說。
孔安南臉上笑容深了許多,他早就注意到這個出身官家、貌美又有才的女子,雖說年紀有點大,卻也多了女人味,因此明知家裡人的意思是讓她給孔敦當妾,但他卻有了自己接收的打算,而他也知她不是一般沒有見識的女人,想收服她不容易,得她心甘情願才行,最好用些方法讓她自己愛上他,自動願意委身於他,而帶她去參加宮宴便是討好的第一步。
太后在榮華長公主的及笄禮之後,立即在御花園舉辦盛大的宮宴慶祝,又雪以孔記繡坊第一繡娘的身份隨孔安南進宮。
榮華長公主愛熱鬧,請來的客人男男女女都有,只是這裡畢竟是宮廷,男客們還是謹慎的不敢隨意走動,便聚集在一處閒聊,而那些未出閣的年輕小姐們則是往八寶亭去,聽說一干千金們在那裡玩開了。
御花園內種植各式花木,四季皆能賞,尤其園中還種了不少牡丹與紅茶花,雖尚未盛開,但陸明雪站在園中瞧見,仍不由得想起八年前的一場詩會……
景物詩人見即誇,豈憐高韻說紅茶!牡丹枉用三春力,開得方知不是花。
詩會中自己吟的這首詩還記得,那時的她是多麼放縱,闖入男人們的詩會中大放厥詞,現在想來,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再有一次機會,她會隱忍下來不強出頭了,因為那時若她不多事,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唐家也不會一夕被毀……
經過這麼多年了,再想起往事,陸明雪心裡仍感觸良多。
「你是孔記繡坊的人吧?你上回替歡兒制的笄禮冠服讓她受足了讚美,她今日也來了,你該認得出她來才是,她這會正和長公主在八寶亭裡嬉戲,我看這天氣轉眼起風了,你替我將這件披風送去,別讓她著涼了。」
陸明雪正在感歎往事,忽然一名貴婦塞了件披風給她,要她跑腿。
這名貴婦她識得,是吏部侍郎的夫人,侯夫人,自己之前替她女兒做過笄服。
但她竟要自己幫著送披風?她身邊就站著一名宮女不是嗎?她不請宮女幫忙,卻來指使她,這是哪樁?
「杵著做什麼,還不去?」侯夫人頤指氣使的說。
陸明雪瞪著手中的披風,深吸一口氣,形勢比人強,那宮女再怎麼說也是宮裡的人,這些貴婦哪好真的明著使喚,再加上各府的丫鬟們都無法進御花園,現在恰巧有她可以利用,便使喚她做事。
她雖說針線手藝受到肯定,但在一群貴族女人面前,她就只是個婢女而已,面對侯夫人的無禮與不尊重,她能求助的人只有孔安南,至少他是自己的主子,能替她拒絕掉這種事,可惜他剛好走遠去和某個貴公子談話,她不好喊他幫忙,所以最後不得不認命的替侯夫人跑腿。
皇宮御花園果然了不起,腹地非常大,陸明雪瞎走了半晌都還沒看到八寶亭,正想找個人問問,卻在行經假山時聽見後頭有人喊出「陸明雪」三個字,讓她倏然停下腳步。
現在大家只知道她叫又雪,怎麼會有人突然喊她的真名?
陸明雪正忐忑的等待喊她的人走出假山,但接著假山後頭又有對話傳出——
「你真不肯告訴我陸明雪的下落?」
「我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你!好,我本來就不寄望你會說,要不是在這巧遇,我也不會找你問這事。就算你不說,我也定會找得到她!」
「唐元寧,我不知是誰帶你進宮的,但你一個小商人連皇宮都混得進來,可見還是頗有辦法,連我都意外,不過你卻自甘墮落,那陸明雪都成了賤婢你還想找她,你是想趁機納她為妾,以彌補當年得不到人的遺憾嗎?」
「你住口!」
「我說錯了嗎?當年你對她的那點心思我還瞧不出來嗎?如今見她落難就想充當英雄去拯救她,也不想想都事出七年了,她今年也該要二十了,就算你找到她,八成都成了某人的暖床賤婢了,你這是白費功夫!」
「閉上你的嘴!休要污辱明雪小姐,我對她無所求,只想確定她過得好即可。」
「你可真癡情!好吧,見你這麼癡情的分上,我就指點你一條路,陸明雪七年前和她的丫頭被送給一戶富商做婢女,我基於過去的情誼,曾好心去探望過她,可她卻不給我好臉色看,我一氣之下就離開了,來年想起再去看看她,但她已被富商賣掉,聽說賣去山東了。」
「山東?」
「嗯,至於山東哪裡,我也不清楚,可能讓她去做採礦女,挖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