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拋開年紀這檔事不說,就說他天天送花提醒她群芳以牡丹為第一,自詡自己是富貴牡丹,花中之王,茶花不能與牡丹相提並論,非要扭轉她的觀念,此舉實在令她哭笑不得。
唐元寧一聽就明白了,原來王春安是不喜歡她親近他,王春安的背景確實勝過他,高傲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將他貶低至此,是有點欺人太甚了。
「你也別理王春安那小子,沒錯,他自以為是牡丹,但偏巧是朵開得最俗爛的牡丹,他想自命不凡就隨他去吧!」她動手拍拍他的背。
唐元寧身子一僵,本想著男女授受不親,可見她動作自然,完全沒有意識到不合宜,他才張開的口又閉上。他心裡其實十分高興,她沒與其他人一樣,當他只有銅臭而排擠他。
「你是因為我曾救過你,所以與我親近嗎?」他忍不住的問。其實就算如此,他也是歡喜她對他的特別。
陸明雪笑了笑。「我不否認,但我也是真心欣賞你才親近你,你雖然年輕,但個性成熟,且因打小隨父親四處行商,見識比其他人都廣,與你聊天不無聊,我把你當作弟……」她差點說出把他當成弟弟的話,所幸及時想起自己外表足足比他小了五歲,便趕緊改口,「當作好朋友一般關心!」
他盯著她,真心開懷的笑了起來,心想她真是與眾不同,在她眼中似乎沒有家世、門第等偏見,為人真誠熱忱,這樣的人真是少見。
兩人又聊了許多話題,不覺時間流逝。
第二章 為伊千萬家業破(1)
「唐元寧,你給我站住!」陸府大門外,王春安高聲喝道。
唐元寧主僕剛走出陸府大門,聞聲訝然的停下腳步,他轉身看見王春安正氣憤的走向自己。
「春安,你……」
「什麼時候你可以與我稱兄道弟直呼我名諱了?可不要以為有幾個錢,經常參加咱們的聚會,就以為能與我平起平坐了!」王春安站在他面前,不客氣的說道。
唐元寧沉下臉來,一旁的章再生則是暗怒在心。
這人仗著親爹在松江有權有勢,便敢驕傲自大,居然這樣不顧身份的在大街上對少爺惡聲惡氣起來!
「那好,王公子叫住我,不知有何指教?」面對王春安的盛氣凌人,唐元寧冷聲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你這是剛從哪裡出來的?」王春安的語氣咄咄逼人。
「我上陸府拜訪,不成嗎?」唐元寧冷面以對。
「陸府可是松江縣令的府邸,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你一個商人之子去陸府走動,不是想壞了陸大人的清譽吧?」王春安怒瞪著他。
「壞了陸大人清譽?」唐元寧聽得一愣。
「沒錯,若不想讓人產生官商同謀的不必要聯想,我勸你還是少往陸府去!」
「除了心術不正的人,或是認為我爹為官不廉者,才會做出任何不當的聯想,我想,王公子應該不是上述的這兩種人吧?」陸明雪繃著臉走出來,對著王春安問。
王春安一聽她這話,立即漲紅臉,被堵得完全接不上話來。
她見他總算閉嘴了,便轉身對唐元寧道:「唐大哥,這是你的扇子,剛落下了忘記帶走。」她笑著將扇子交給唐元寧。
「瞧我真是粗心大意,竟將扇子落下了。」唐元寧不好意思的取回自己的扇子。
一旁的王春安聽見她叫自己王公子,卻喚唐元寧唐大哥,親疏立見,登時令他心頭又起火,自己都已經在外頭放話,將來非娶她陸明雪不可,但她居然不當一回事,棄他就唐元寧,更可惡的是,這唐元寧是他不放在眼底的人物,她卻偏要與這人走得近,這分明是折辱他、給他難看!
「有道男女授受不親,明雪怎好親自接待男賓,這般行為陸大人與明雲難道都不說話嗎?」
王春安冷冷的問。
陸明雪斜睨他一眼。「說得好,這事我父兄都不過問了,王公子是不是管多了?還有,我與你好像還沒有到可以互稱名諱的地步,你直呼我明雪,好像也不成體統吧,以後還請王公子叫我陸小姐。」她這是聽了之前王春安教訓唐元寧的話,將這巴掌再打回王春安臉上。
「你!」王春安氣結,可偏拿她沒辦法,只得忍氣的再問:「你當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
「名聲?我才十二歲,尚未及笄,就算與男人多交談兩句,也不至於身敗名裂吧!再說,唐大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與恩人生分,豈不反成了忘恩負義之徒?」她又說得王春安張嘴無言。
「其實王公子說的沒錯,是我顧慮不周,明雲不在就該離去,不該在陸府多坐,不該造成外人對陸小姐的誤解。」唐元寧緊繃著聲音說,他並不想與王春安為敵,只能壓抑自己的脾氣說出這些話來。
一旁的章再生不由得替少爺感到難過,西朝的商人雖富有,但社會地位卻不高,士農工商中商人位於四民之末,少爺聽從老爺的告誡,不能得罪世家子弟,尤其王春安的背景雄厚,若王家將來存心在生意上為難唐家,唐家是單純的生意人,絕不是有官府勢力的王家人的對手,這就是為什麼少爺非忍王春安不可了。
陸明雪不瞭解唐元寧的苦衷,對唐元寧忍氣吞聲的態度感到氣怒起來,尤其又見王春安那得意自大的樣子,就更不爽了。「你我清清白白的,怕人議論什麼,你這樣畏畏縮縮的,反而才會教人誤解!」
唐元寧握緊拳頭,不讓自己衝動,為了唐家基業,他忍著不辯解。
王春安見他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對自己低頭的模樣,更顯得色。「我說唐元寧,你有自知之明最好,本是什麼樣的身份就該認分,像你這種蠅營狗苟、販夫皂隸之徒別想高攀人家!」
他連極度貶人的「蠅營狗苟、販夫皂隸」這兩句話都出口了,唐元寧臉色鐵青,這回終於忍無可忍的想要反唇相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