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犯同樣的錯誤,如果手部姿勢不對,很容易在彈琴時支點施力錯誤,導致手腕受傷,這樣她要怎麼學她喜愛的那首鋼琴曲?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我這就改,你、你別生氣……」唐棠戰戰兢兢的再次將雙手按照他所指導的方式放上琴鍵,而後按照琴架上的五線琴譜,慢慢敲彈音符。
只不過她才沒彈幾個音符,排尺又再度凶狠的打下,這一次她真的疼得掉下淚來。
「好痛!」嗚……他打得好用力,這次又是哪裡不對了?
「你在看哪裡你應該要看著琴譜,而不是盯著你的手!」石駱珀拍著琴譜,喝斥道:「你一直看著自己的手,難道琴譜會自動浮現在你這愚蠢的腦袋裡嗎?」接著,他用排尺用力頂住她的後腰。「還有,挺直你的腰!彎腰駝背彈琴能看嗎?現在,從這一段重新開始!」他伸出修長的右手食指指著某個小節,再次下達指令。
唐棠緊張的吞了下口水,用他所謂最標準正確的姿勢,僵硬的按下琴鍵,彈起幼稚的兒歌旋律。
因為不熟練再加上忙著看譜,琴音斷斷續續,中間還不小心彈岔了幾個音,導致原本應該輕鬆歡快的兒歌曲調,變得零亂,難以入耳。
「夠了!」終於,他忍無可忍的發怒了,猛地出手扣住她的雙手,阻止她繼續彈奏。「不要用這種破爛的聲音來摧殘我的耳朵,假如你無心學習,我們還是趁早結束,好給彼此一個解脫。」
省得他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也被她那學了老半天,絲毫不見進展的嘔人進度氣得半死。
唐棠聞言,立刻著急的拉住了憤然起身要離去的他,求饒解釋道:「不要,我有心要學的,真的,只是我的手就是不聽使喚……」
「這根本就是你的借口,就算牧場裡沒有鋼琴,你也可以憑空想像,練習雙手的靈活度,而不是像現在,一首簡單的曲子,學了好幾天都還學不會。」石駱珀怒瞪盯著她冷冷地道,順道無情地從她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襯衫袖子。
「可是……」
她還想再辯解,卻被他硬聲打斷,「別再試圖為自己的不認真找理由,那只會讓我覺得你不懂反省,惹人厭煩而已。」他無視她一臉難過,沉著臉繼續斥道:「如果你不想學,就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我沒多餘的時間與力氣陪你在這裡瞎耗!」語畢,他憤怒的揮開她欲再伸手拉他的手,轉身離去。
愣愣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許久,唐棠才回過神來,緩緩彎下腰,撿起方才兩人拉扯之際,不小心被撥落的琴譜,抱著琴譜,她低垂著頭,紅著眼眶,小聲而委屈的喃喃道:「我一直都很認真啊……」
他不知道,為了學琴,她放棄了她深愛的哲學書籍,每晚都在看他給她的鋼琴教科書,並在夜裡對著鏡子拚命練習,努力改正姿勢,即使累了也不敢睡,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像一般學琴的人一樣,很快的進入狀況。
這全是這雙笨手的錯!她癟著嘴,遷怒洩憤似的用右手狠狠拍了自己的左手手背兩下。
發洩完,她吸了吸鼻子,收拾起委屈難過的心情,將琴譜再次擺好,繼續她那零碎散亂不成調的彈奏練習……她應該走了吧?站在書房落地窗前,石駱珀凝望著窗外夕陽西下的秋日昏黃風景,在心裡默默暗忖。
在他那樣極為嚴苛無情的痛罵後,她應該會打退堂鼓,對學琴產生害怕恐懼,決定死心放棄了吧?
也是,沒人能接受他那麼嚴厲的教學方式,她走了也好,至少,他不必再面對不知心裡抱持著什麼目的,總是故意三番兩次接近他的她,能夠恢復以往平靜安寧的生活。
他單手插在褲袋中,緩緩轉身步出書房,打算到一樓廚房倒水喝,未料,在經過琴房時,意外聽見從裡頭傳來零零碎碎的琴聲和自言自語聲——「不對!不是這樣,他說過了,要維持手形,怎麼我老是彈到一半姿勢就走樣了呢!」
接著是猛力拍打手的聲音,教聽的人都忍不住隱隱發痛。
「真是笨手笨手笨手!怎麼老是記不住,這都是第幾次了啊!」
唐棠懊惱又嬌軟的聲音透過未關好的門縫傳來,顯得格外清晰。
「真是笨得無可救藥了,這麼簡單的東西,學了這麼久,還老是出錯,不行,再來一次,今天一定要把這段練會練熟,否則就不回去了……」
之後,一度寂靜的琴室再次響起彈琴演奏聲,只是這回比起先前流暢許久,不再斷斷續續,看來彈琴之人是下了非常大的苦心在練習。
石駱珀難掩詫異,她竟然還在?難道她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心想要跟他學琴的嗎?
「又錯啦!不行不行,再重來一遍……」
他安靜的站在門外,聽著她督促自己,反覆重彈練習。
不知在門外聽了多久,突然,琴聲突然消止,然後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倒下,敲砸到琴架。
他心一凜,下意識地擰起一雙俊眉,忙動手推開琴房門步進察看,就見她歪頭靠抵在琴架上熟睡的模樣。
不過他並不感到意外,這些天她不但要幫他清掃屋子,還要抽空跟著他練琴,精神壓力和體力想必都緊繃到了極點。
緩緩走向她,看著她酣睡的模樣,石駱珀的嘴角緩慢向上勾起一抹淺淡好看的弧度。
「真是個笨蛋……」他刻意放輕音量低喃,冰冷的俊顏甚至隱隱透出以往所沒有的柔和神色。「練了這麼久,還是彈得錯誤百出,一點進步也沒有。」
唐棠雖在睡夢中,卻似是有所覺,咕噥的響應,「西弗……別生氣,我真的很認真練習了……真的……」還抬起手在半空中敲彈,似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見狀,石駱珀清冷的黑眸不禁更加放柔。「閉嘴,睡你的吧,不開竅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