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怪嗎?」意識到自己衝動下的食言,也許又會引得她的不滿,他不禁有些不安起來。
「哪裡怪?」
「讓你看這個。」他指的是那個月亮。
真的,月亮又不是他發明的,有什麼好向別人展示的,施余歡不禁笑下,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為什麼對這個感興趣,人總是在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事物,這一點也不奇怪。」
「相似?」。
「明明知道真相,卻還是選擇相信眼前所見,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那樣比較輕鬆,人都會本能地選擇輕鬆的那條路。」
他不會明白的,因為他和他眼中的月亮太像,將全部的自己擺在人的面前,可所有人又都覺得他藏得太深,只照自己的意思去認識他,而忽視了他最本質的那部份。
連她都是如此,到如今,她已經對自己的感情有所覺悟,她漸漸地瞭解,為什麼這個張狂任性、霸道冷漠的男人,在她心中的比重只升無減,可是,她不敢去面對那個本質,像其他所有人一樣,畏他、遠他會比較輕鬆,發現自己愛上他,跟承認自己愛上他,所付出的勇氣是不同的,她還沒有那個勇氣。
她怎麼好像沒有很生氣的樣子?不只沒有生氣,如果不是他眼花,她剛才好像還……笑了,對他?谷均逸暗地裡使勁地想,他是做了什麼有意思的事,還是說了什麼有趣的話?沒有,都沒有,無論怎麼看宗欽那伙的人行為,他也還是學不來他們那套,能把女人逗得笑聲不斷。
他的出現伴隨的肯定是冷場,何況今天他又強硬地大半夜把她拉來了這麼冷的樓頂,她為什麼要笑呢?
不是對寧小漁、不是對谷苓飛、不是對任何人,這裡只有他,她是在對他笑,看來她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從他的住所搬出去是對的,即使面對他,她也能笑出來了,那麼是不是說,她也不那麼討厭他了?
「你……」
「那個……」
他們同時停頓,彼此的臉上都還留著月光的痕跡。
「什麼事?」他問。
「也沒有啦。」施余歡更加在意他要說什麼,她抓了抓肩上的發,「就是啊,最近公司有謠傳,說今後我們不會再開髮香水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那不是謠傳,等新品的香水上市後,公司內所有香水進行開發工作的部門都會解散,這件事過些日子就會宣佈,把你放在臨時小組裡,也是為部份的重新調配作準備。」這算是個大變動,在進行最後整合時,他會為她設立一個單獨的部門,與她專業相符她做得也會比較順手。
「什麼,那是真的?」她只是隨便提一下而已,怕他的公司被莫須有的謠言弄得人心惶惶,結果這竟然不是謠言,「這怎麼可以,你不是很愛香水、不是很厲害的調香師嗎?怎麼會下這種決定?」
他當初可就是出於對香氣的追求才創立的這間公司,怎麼到今天這個地步反而放棄了這塊市場?她緊張成這樣,當事人的他卻氣定神閒。
「我已經做不出香水,也不想再做。」
「做不出來了?為什麼會做不出來?」他的才能那麼可怕,哪有做不出來的道理,分明是他的任性又犯了,就要全公司的人陪著他一起瘋!
谷均逸安靜下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在問他話,他又不理她了,一下子回到了他們剛認識時的狀態,他又只是那樣筆直地望著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樣,讓她一時也啞口無言,被他的沉默逼得進退兩難。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像是在她身上尋找答案一般地看著她?是她的原因讓他不想再碰香水、因為他最執著的香味在她的身上?
第8章(2)
頂樓停機坪的燈亮了起來,緊接著是各辦公室內的燈,旁邊大廈的燈也依次亮起。
「電來了。」他說。
「就是啊……幾十年不遇的大停電,肯定要上新聞頭條了。」
「的確是幾十年不遇。」他朝著遠方漸起的燈火望了一眼,從她身邊走過,說:「走吧,電梯可以用了。」
她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剛才他叫她,是要說什麼呢?如果是因為她身上的氣味消失,讓他無法再做出香水,那他該恨她才是,那樣的話,他又怎麼會那樣望著她、又怎麼會帶她來樓頂?他究竟是如何想她,她又究竟該如何看待他的這一切?
谷均逸的話果然不是說笑的,在In night新推出的香水在市場上取得巨大成功後,In night卻放出聲明,從此以後他們不會再開發任何香水,也不會碰任何和香水有關的專案。
聲明放出,各界嘩然,還有謠言說In night是被同業勢力威脅,各種說法流傳各處,一時間也成了不小的新聞,然而In night的代表始終未對此決定作出任何聲明,而在公司內部,部門的整改合併正在快速有序的進行著。
施余歡整理著自己的東西,同其他人的忙碌比起來,她的忙碌有些落寞,她想不通自己身上曾經有過的那種味道,怎麼會對谷均逸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是因為他發現世上還有自己弄不清楚的氣味,受了打擊才不再做香水?
他當然不會是那種軟弱的人,所以她想不通,比起周圍同事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她更想知道谷均逸到底是怎麼看她的。
以前,她真心希望那味道能夠消失,而如今如果她也能聞到那種味道,那就好了,那樣的話她是否就能接近他的執著以及他的放棄,他眼中的猶豫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這個時候,她沒想到自己還會有訪客,那個人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神,看到辦公室門前的人竟然是寧小漁,她笑開了,迎向了門前的人。
「小漁,你怎麼會來看我,沒問題吧?」她將寧小漁拉到一個不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