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王摸清皇城到什麼程度?帶周念霜入皇城,又有什麼打算?
徐豫書看著京都外,死軍顯然朝南布重兵,他往南山坳望,陷入沉思。
一會兒他身後有了動靜,來人出聲:「主子,江植清回來了。」
約莫半刻鐘後,江植清輕巧飛落,徐豫書轉過身,「周姑娘可還好?」
「死王待周姑娘挺好,這幾日午膳、晚膳都是同姑娘一道用。」江植清不敢隱瞞,死王這些日子總往毓芳殿去。
徐豫書面色更冷,「他對周姑娘,可有失儀?」
「……」偶爾光天化日下,戲弄似的掐臉親頰,算是失儀吧?
「說!」徐豫書瞧江植清吞吐猶豫,冰冷又充滿威儀的吐出一個字。
「偶爾死王會在宮女們面前,像是故意捉弄周姑娘似的……掐臉親頰……他將周姑娘安置在毓芳殿,但不曾夜宿毓芳殿,兩人在主殿用膳時,門窗皆是開敞的。除了臉頰、拉手,屬下沒見過死王有其他舉措。」
徐豫書神情極冷,語氣不鹹不淡,問:「周姑娘反應如何?」她說她決定成為死王的女人,那話至今仍紮著心,令他疼痛。
「……」
「說。」徐豫書語氣平緩幾分。
「屬下無法肯定,瞧周姑娘表面溫順,又似是有些忍耐。」
徐豫書沉默,久久不語,江植清彎身低頭,不敢抬眼。
「其他消息可有?」徐豫書問。
「聽死王貼身侍女說,死王暫不打算登基,說是他還沒學會將龍椅坐正了,待他坐熱了龍椅,再談登基之事。」說完,江植清蹙眉思索,他實在說不準,「死王看似相貌俊美、成不了大事的富家紈褲子弟,對事彷彿不太上心,可很奇怪,死王身邊的人對他十分恭敬順服,且辦事嚴謹利落。」
「你聽說的那些,是死王貼身侍女親口告訴你的?」
「是。」
「應是死王特意讓那侍女說給你聽的。」徐豫書道。
「咦?是嗎?」江植清愣了一剎,細想片刻,「這有可能,屬下與那宮女並不熟,前日在御花園遇到便閒聊起來,沒幾句話,侍女就說了死王首回坐上朝殿龍椅的事,態度有些輕佻,且帶了幾分取笑死王的意味,不像平日死王身邊人辦事的樣兒。」
徐豫書沉思半晌,道:「看來我們以往從東北得到消息,全是死王放出來的。」
「主子的意思是,死王刻意誤導我們?這可能嗎?」
「自然可能。你瞧,」徐豫書指了遠處死軍的屯營佈局,「主力軍不到一日時間便集中於皇城南方,正是我們兵力分佈的方向,死王肯定異常清楚皇城情勢,包括我們的一舉一動。」
「這……」江植清眺看城郊,萬分心驚,「主子,我們還照計劃打嗎?」
「不打。」徐豫書不疾不徐道。
「接下來,主子有何打算?」
「化整為零,靜觀其變。南山坳的輕騎,近日將以百姓模樣歸回京都,以及城郊外十餘村落裡,我們等。」
「等?」江植清不明白。
「攻其不備,方能搶得先機。死王顯然知曉我方存在,且有了防備,我們暫且等,伺機探虛實。死王應早知你身份,你回去後仔細小心些,凡事以周姑娘為先。」
「屬下明白。」
第4章(1)
不過十餘日,整座王宮恢復簇新燦亮,不見花草恣意蔓長,大小園子裡花葉整理得井然有序,花葉合宜相襯,亭台、樓閣、迴廊、小徑,光潔明亮不見灰塵,讓人快想不起來,幾日前入宮初見荒涼蕭索的模樣。
自死王入宮第二日頒布儀典法制後,短短幾日王宮裡便上了軌道,那些隨死王入宮的「東北派」個個機伶利落,盯著後來幾日招入宮的婢女以及前朝內監們謹守儀典行事,不到半月光景,王宮秩序已然與舊時轅朝相去不遠。
今兒一早,周念霜用過膳,來到御花園裡養花,跟在她身邊的勤湘也一併幫著她。
其實御花園裡的花兒並不歸她養,只是日日在王宮裡閒來無事,與先前她過慣的忙碌日子差異太大,她悶得慌,便向死王問了聲,可否讓她養養御花園裡的牡丹花圃。
死王當時瞧她好半晌,忽然說道:「昔時轅朝安熙帝寵愛的董妃居於毓芳殿,閒暇無事也愛養著御花園的牡丹花圃。」
周念霜思緒飄遊,抓著那些看似無關的小事,樁樁件件地想著。
她想著勤湘進宮那日,她有多驚訝,因為勤湘是死王差人去城郊外帶領進宮的。
那時死王臉上一絲淡淡的得意,朝她笑得好不得意,說道:「念霜問過本王可知道你住哪兒,你瞧,本王不僅知曉你住哪兒,連你的貼身婢女都替你找進宮了。念霜可感動本王對你的用心?」
當時的她並無感動,驚訝之外,就只有大大的驚嚇。
能找到勤湘,意味著死王對她家裡有哪些人,早已是一清二楚。
沒多久,死王又接著說:「本王已命人整理與王宮極為相近的寧王府,擇日會將周老太爺、周老太夫人接入寧王府安頓。」一會兒沉默後,死王又道:「念霜無須感動到無法言語。」
「……」她壓根是驚嚇到無法言語。
周念霜修剪了被蟲蛀咬的枝葉,心思憂恍,她摸不清死王打什麼主意。
近日她聽了些耳語,毓芳殿是安熙帝最愛寵的董妃所居,而董妃是寧王生母,當年若無變故,寧王將會坐上轅朝帝位。
周念霜想得心驚,她猜阿書即是民間傳言,被送出京的寧王嫡長子,如今轅朝唯一幸余的血脈!
死王該不會……也知道阿書?他究竟想如何拿著花剪的周念霜,憂思加深……她不能讓阿書有事,該怎麼辦呢?
花剪在周念霜食指邊,她想得入神,眼看剪子就要對著指肉落下,差點見血的剎那,她手上利剪讓人握住了。
「愛妃,何事想得如此出神?」
聲音太熟悉,不需抬頭周念霜也知曉此刻握住她手的,正是讓她心煩意亂的死王,但那聲「愛妃」是她錯聽?抑或是死王錯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