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和斯寧宇道別離開,他都未移動腳步。
第5章(2)
「太子妃,啟稟太子妃……」宮女匆匆來報,「太子殿下喝醉了,殿下身邊的管事公公請太子妃過去一趟。」
「不是有人服侍嗎?」張紫晗不太明白,為何要專喚她過去?從前斯寰平也不是沒醉飲過,卻從來沒有傳過她啊!
「管事公公說,太子殿下一直在喊太子妃的名字,」宮女道:「他們也沒有辦法,還是請太子妃過去看看。」
這就更怪了,斯寰平這是怎麼了?
張紫晗也顧不得問許多,迅速更了衣,往太子的寢殿而去。
說起來,她還是一次踏足斯寰平的寢殿,他從沒有召過她侍寢,她也一直躲避著,盡量不到他那裡去,估計徐良娣都比她熟門熟路。
她一跨進殿門,就見管事太監帶著一眾宮女已在那裡等候,四周亮著紅色的燈籠,似乎還是他們倆新婚時掛上去的,一直沒摘下來。
對啊,算起來,他們還在新婚燕爾之期,可是,卻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她從沒有過新娘子的喜悅,這場婚姻也彷彿與她無關。
「太子妃您終於來了,」管事太監見了她,急忙迎上前道:「殿下喝醉了,一直在喊您的名字,老奴便擅自作主,請您過來。」
他不喚徐良娣,卻喚她?這著實稀奇。
張紫晗打起簾子,往裡面瞧了一瞧,只見斯寰平閉著眼臥在寢榻上,不知是否睡了。
他一襲寢衣如雪,冠發都拆了下來,失去了平素太子的威儀,倒更像一個可以親近的尋常男子,更像她想像中的夫君……張紫晗雙頰不由得一紅,心中跳動了一下,她清咳兩聲,對管事太監吩咐道:「知道了,我來服侍殿下便好,你們都下去吧。」
「太子妃……」管事太監卻駐足不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張紫晗不解的瞥向他,「公公有何話,儘管說。」
「老奴伺候殿下多年,殿下平日雖然會醉酒,但也不至於失儀。」管事太監擔憂的道:「殿子上一次醉得這般厲害,還是娉婷姑娘去世的時候……」
她細眉一凝,不知他忽然提到娉婷,是何目的。
「太子妃別怪老奴多嘴,殿下會在喝醉時喚太子妃的名字,說明太子妃在殿下心中很是重要,」
管事太監又道:「過去的事已如隔世,太子妃還請不要因為娉婷姑娘的事而介懷。」
她在他心中……很重要嗎?為何她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她只覺得,他們不過是相互利用、相互依存而已,她哪裡比得過娉婷呢?她連徐良娣都比不過吧。
「多謝公公提點。」張紫晗微微勾起嘴角道:「我明白。」
「那老奴告退了。」管事太監以為她真的明白了,吁出一口氣,高高興興地退去了。
其實,她只是敷衍而已。她哪裡會明白?高深莫測的斯寰平,豈是她這區區女子能夠明白的?
張紫晗輕輕坐到床榻邊,取了溫水中的巾帕,擰乾了,替斯寰平擦拭額間的細細汗珠。他此刻的模樣,真是乖得像個男孩,任她擺佈。她發現,他的皮膚是那般光潔,比女子還細膩。
原來,他長得這般好看。從前她只覺得斯寧宇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沒想到斯寰平一點也不輸給他弟弟,反而更有種高爽若秋的氣度。
可惜,他們都不曾喜歡過她……「你明白什麼了?」
忽然,他的聲音傳來,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漆亮黑目正凝視著她。
「殿下……」張紫晗慌忙的站了起來,「你醒了?」
「你來的時候我便醒了。」他道。
所以,方纔她與管事太監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沒來由的,張紫晗只覺得緊張,明明方纔她也沒背著他說什麼壞話,但為何有種作賊心虛的感覺?
「殿、殿下的身子還、還好嗎?」她結結巴巴地道:「要不要喝一碗醒酒湯?」
斯寰平依然緊緊瞅著她,目光複雜,還帶了點咄咄逼人的強勢,不答反問,「你可知道,我為何會醉酒?」
被他這樣盯著,張紫晗只覺得全身都不自在,她不自覺退開一步,答非所問,「酒會傷身的,殿下以後還是少喝為好。」
「你不是說你都明白嗎?」他忽然諷笑道:「看來,你還是什麼都不明白。」
日間她與斯寧宇在湖畔的情形,他都看在了眼裡,雖然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見她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明明就是一副與戀人悲歡離合的模樣,這讓他胸中不由得竄起一把無明火。
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卻還跟別的男人這樣親近,就算對方是他的親弟弟,就算他和她之間尚無夫妻之實……他也無法忍受!
她待他,何曾如此?總是疏疏離離,生怕他會把她生吞活剝般戰戰兢兢,連說話時也不曾好好看著他的眼睛。
她可知道,那幅她視若至寶的《天宮神女圖》,其實是出自他之手,是他辛苦數月的作品,若她知曉,會不會對他有所改觀,會像崇拜二弟一樣崇拜他嗎?也會因為感激而對他產生男女之愛嗎?
可是說穿了,這一切都只是如果,他也不希望如此得到她的心,可他還是忍不住妒嫉……所以從容州回來以後,他一直躲著她,但他還是會看到,她常常站在桃林中、站在清澈的湖邊,彷彿在期待與他的相遇……是他的幻覺吧?她的心裡只有斯寧宇,何曾有過他呢?
「管事公公也是一片好意,」張紫晗輕聲道:「還望殿下不要加以責怪。」
「我為何要責怪他?」斯寰平緩緩坐了起來,淡淡道:「就因為他提到了娉婷?」
「娉婷姑娘去世多年,殿下實不該再記掛前塵往事,如此醉酒……」張紫晗猛地一頓,才又吶吶地道:「恕臣妾多語。」
「你以為,我醉酒是因為她?」他濃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