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不曾失敗難堪的人生,等於不曾認真活過的人生。
美夢成真,說的大概就是現在這樣……吧?
實在太有人身安全的真實感,一層兩戶,屋內鋪有駱駝色的地毯,空氣裡永遠有淡淡的柑橘味,難怪好友婉彤堅持她一定要搬進來住,甚至還拍胸脯掛保證,就算女孩子獨居也絕對沒有問題。
面對好友的盛情好意,李津妤下定決心必須更努力過生活,同時盡量不要讓屋子因自己入住而有所改變,等好友回國後,她得完璧歸趙。
李津妤一手拿著雨傘和包包,一手關上才剛搬進來一天的豪宅大門,耳邊響起美妙的「滴、滴」兩聲,接著是厚重大鎖卡緊的聲響,她滿意的笑開。
從昨天開始,她終於劃下獨立的第一根火柴,住這裡不僅離公司近,假日還能兼差教同小區住戶的孩子鋼琴,說到這個,真應該感謝婉彤大力相助,最重要的是,她平常下班後,終於有時間畫繪本故事……
「滴、滴。」
隔壁突然響起開門聲。
津妤飛快跑去按電梯按鈕,深呼吸口氣,鎮定精神,同時用眼角餘光密切留意隔壁會走出什麼樣的人,畢竟接下來有好一陣子會當鄰居,她可不希望讓對方留下什麼壞印象。
雖然婉彤說不用太在意隔壁鄰居,可她從小就在關係密切的鄰里長大,出門倒個垃圾,都得花一個小時以上補充八卦聊聊是非才回得了家,漠視鄰居這種事,她擔心自己做不來。
「登。」電梯來了。
她正要踏進電梯,一股龐大的暗黑能量迅速籠罩左右。咦?這是什麼氛圍,感覺不是普通等級的詭異。
有錢人的想法跟一般人有時候會有點不同,不用耗費精神去弄明白,專心做自己的事,他們也不會特別跑來招惹你,只要做到尊重彼此隱私,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你安心住下吧。
突然想起好友的話,津妤暗自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快步踏入電梯,剛按下一樓按鈕,兩股冷風刮進電梯,左右包夾,懾於一大一小龍捲風氣勢逼人,她不自覺後退,直到背部抵住電梯鏡面,看清大龍捲風站在她的右前方,按下地下一樓的按鈕,小龍捲風則站在她左前方,是一個約莫十幾歲的男孩。
大龍捲風身材高?,西裝筆挺,黑亮柔軟的短髮,線條優美的頸項,他只是靜靜垂著雙手站在那兒,渾身便散發出幾分迫人氣勢,壓得同在電梯裡的她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小龍捲風微側著身體,俊秀臉龐罩著一股寒氣,渾身是刺,一副「我正在叛逆期」的模樣,他身形瘦長,雙手抱胸,巧妙的將不耐煩與一切都無所謂兩種態度融合在一起,再具體呈現出來。
看著眼前這樣的畫面,津妤突然想起尉遲恭和秦叔寶這兩位老站在一起工作的大叔,差別在於,腦海中的這對組合是門神,至於眼前這一對嘛……應該是剛鬧過,意見不合的父子檔吧。
她用力吞嚥口水數下,畢竟光是跟他們同處一個空間,就能感受到他們散發出來的驚人壓力。
「登。」電梯抵達一樓。
終於能脫離緊繃氣氛了!
津妤深吸口氣,憋著氣,想著等等要從這一大一小中間游出去,頓時有種大石塊壓頂的沉重感。
看著電梯門緩緩往兩邊滑開,她還在憋氣,邁開右腳,腦中閃過不請自來的詭異畫面——湛藍海洋中,一條小小金魚擺動尾巴,試圖游過兩條鯊魚之間,險象環生的緊張感,令她不自覺加快往外奔逃的腳步。
很好,右腳踩上電梯外自由的領土,只要左腳跟上……
咦?她動不了!怎麼回事?
瞬間,她的腦中又浮現另一個詭異的畫面——給鯊魚塞牙縫都嫌不夠的小金魚努力擺動著魚尾巴,鏡頭火速往後追蹤過去,赫然驚覺它的尾鰭被鯊魚成排成列的利齒一口咬住,正在生死邊緣……
「卡住了。」
誰?誰在說話?
津妤渾身不自覺抖了一下。這聲音怎麼有點像尾牙場合上,老闆那股低沉、嚴肅到令人發寒的聲音?
她腦袋還沒轉過來,身邊又傳來一句話——「《小狗圓舞曲》第二小節你昨晚一直彈錯。」
她飛快轉頭,看向小鯊魚。
他怎麼知道自己昨晚一直彈肖邦的《小狗圓舞曲》,還一針見血指出第二小節彈錯?其實不是彈錯,只要想要換不同方式彈奏,她想要曲調剛開始便融入小狗般輕快活潑……等等!這似乎不是她此時此刻該想的事。
這棟豪宅是採取飯店式管理,大廳警衛見電梯門開了裡頭的人卻遲遲未走出來,連忙上前關切。「請問電梯故障嗎?」
「故障的不是電梯。」小鯊魚盯著津妤,神情清冷,視線往下移,在卡住電梯溝縫的雨傘轉了一圈,目光又回到她身上。
「小姐,你的雨傘卡在電梯縫裡,需要我幫你拔出來嗎?」警衛勢利的目光淡淡掃視津妤一眼,暗自想著,許小姐也真是的,為什麼要把房子借給眼前這個寒酸女人住?
「啊?」津妤低頭一看,尷尬得耳朵都紅了,雙手握住雨傘,使勁拔。「抱歉抱歉,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但事情總是這樣,越急著把某件事做好,越是做不好,用力拔了半天,雨傘依舊屹立不搖,急得她滿頭大汗。
突然,被電梯金屬溝縫死命咬住的雨傘頂端,被一股穩定內斂的力道往上一提,輕輕鬆鬆就鬆開。
「謝謝、謝謝……」津妤低頭猛道謝,心裡也大大鬆了口氣。
「黑先生,真抱歉,應該由我來幫忙才對。」警衛道歉道。
聞言,津妤立即敏感的嗅出非常、非常不妙的味道。
有沒有這麼剛好,大鯊魚的聲音像老闆就算了,居然連姓氏都一樣?這種不妙乘以不妙的情況,實在讓她不安。
她雙手抓緊雨傘,彷彿這是把能對抗殘忍命運的尚方寶劍,接著她緩緩抬眼,看向那位黑先生,這一看,她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