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你高興就好。」
「我們要不要談一談?」津妤看著他,小心翼翼開口。
「想談什麼?」
「閱讀障礙?」
「湯姆克魯斯可以讓人念劇本給他聽,柏恩也可以有人念文件給他聽,蕭敬騰能在音樂上有所成就,柏恩一樣可以,我並不擔心。」顯然黑胤睿已經徹底思考過這個問題,也替柏恩想好未來的出路。「我已經著手安排,替柏恩弄個信託基金,只要他的花費不要太誇張,這輩子能衣食無虞。」
她靜靜的瞅著他,嘴邊笑意越來越濃厚。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他伸手,摸摸她因笑意而顯得可愛的臉頰。
「你有遇過什麼讓你很頭痛的難題嗎?」這麼大條的事,經過他的分析跟安排,好像變得不怎麼嚴重了,他怎麼這厲害,關關他都能輕鬆過。
「有。」黑胤睿溫暖笑開,專注凝望著她。
津妤有一瞬間看得癡了,回過神來後,她在心裡默默叮囑自己,千萬不能讓這男人知道,他這樣笑起來有多迷人。
「我可以問是什麼嗎?」
還能是什麼,不就是她?黑胤睿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瞅著她,直到她不自在的別開視線,他才幽幽的道:「你。」
「我?」她心裡頭的小鹿們又開始亂跑亂撞。
「我沒遇過對我那麼不確定的女人。」想起先前兩人之間的互動,他不免搖頭失笑。
「什麼嘛!」原來在尋她開心!她哪有對他不確定?講得好像她很三心二意的樣子。
其實她只不過是想保護好自己的心,尤其對手是他,弄個不好,她這條小小金魚只能成為鯊魚的開胃菜。
「只要鎖定錢或社會地位,我就是女人眼中的最佳獵物,只有你,我都乖乖把私人手機號碼給你,你還不確定我們是不是在一起,非要我把話說白,實在有夠破壞美感。」黑胤睿這次是真的在取笑她。
「你是老闆,我是員工,本來就地位不平等,我有懷疑很正常吧?」
他對她笑了笑,正要走回自己的位子,她突然拉住他的手,他轉頭,不明就裡的看向她。
津妤偷偷吸了口大氣,把積壓在心裡一個多月的疑問問出口,「茱莉亞音樂學院教授看過柏恩比賽的影帶後,提出的入學邀請,你打算直接拒絕嗎?」
黑胤睿眉心微皺,兩人靜默一分鐘後,他歎道:「柏恩還沒成年。」
「這很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機會。」她焦急開口。
他默不吭聲。
「胤睿,我知道你捨不得弟弟太小就出國留學。」
「我沒有。」他別開臉。
「如果你沒有,為什麼阻止柏恩發揮他的天分?」
黑胤睿默默抽回手,走回位子,繼續埋頭工作,擺明討論到此結束,最好不要再提。
「你甚至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不是嗎?」津妤跳下椅子,走到他身邊。
既然事情起了個頭,就必須討論出個結論才能放過這個話題,才不枉她集氣得集好久,才有足夠勇氣向他挑戰。
面對她的追問,黑胤睿停下工作,冷著臉,轉頭看她,沒多想就衝口道:「津妤,不要因為你沒天分,無法達成得到這樣的肯定,就認定只要有音樂天分的人就一定得接受這樣的機會。」
柏恩還沒成年,出國唸書名義上好聽,有多少意志不堅的孩子誤入歧途,吸毒、賭博樣樣來,他小學就被送到國外唸書,直到大學畢業才回國,留學生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比誰都清楚。
一個人在異地求學,冷了、餓了、感到孤單,都得自己扛,黑家不是沒錢,柏恩何必吃他吃過的苦?
比賽那天,柏恩喜歡津妤一家人的樣子,他看在眼裡,他不求柏恩大富大貴,只希望他能擁有自己從未有過的關愛,過著親人都在身邊的日子,有人疼、有人關心、有人照顧,不要跟他一樣,在冰冷的關係中自行長大,沒有一句噓寒問暖,除了學會贏,其餘什麼的都只是天方夜譚。
聞言,津妤愣了好幾秒,臉色瞬間刷白,神情宛如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對,她就是沒天分,家裡不富裕,她還硬是學琴學了十幾年,讓老媽為她吃了多少苦,白天幫人家帶小孩,晚上還去接家庭代工回家做到半夜三、四點。他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在她這輩子最痛的傷口上撒鹽巴?
黑胤睿見她眼眶迅速泛紅,連忙站起身。
津妤反應極快往後退開好幾步,拒絕他靠近的眼神那麼尖銳,刺得他當場僵在原地,喉頭上下滾動一下。
「津妤,我很抱……」
「我先回去了。」她走到書房門邊,打開門,快步離開。
聽見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黑胤睿閉上雙眼,臉上儘是從未有過的懊悔。
幾分鐘後,他把沉重的身體往後拋進寬大座椅。
這一夜,兩人隔著一面牆,共同啃食難以下嚥的失眠,直到天際線嶄露一絲曙光,津妤才渾渾噩噩睡不到一小時。
黑胤睿則選擇起床,為自己弄了三杯份的濃縮咖啡,回到書房,讓大腦堆滿大量工作。
黑柏恩起床時,發現書房內有聲音,走過去一看,驚見大哥滿臉鬍渣,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頹廢過。
第8章(1)
輪到津妤負責每星期三下午三點的點心時間,三家廠商剛把東西送齊,其中一家廠商沒找到公司,要她到路邊招個手。
外頭正下大雨,她沒帶傘下樓,以為只是衝出去幾秒鐘,沒想到對方搬送珍珠奶茶時不小心跌了一下,幾杯珍奶滿地滾,她幫忙撿,撿完才發現雨還真不小,短短幾分鐘時間就把她淋個半濕。
當她狼狽的站在一樓大廳時,略顯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津妤,你怎麼一身濕?」
津妤轉頭一看。「方智成?」自除夕在家看過他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公司碰面。
「這給你擦。」方智成從懷裡掏出乾淨手帕,擦拭她慘不忍睹的頭髮,驚覺動作好像太親密,連忙把手帕遞給她。「津婷從不帶傘,約會時只要下雨,她頭髮一定是濕的,後來我就習慣隨身帶著手帕,看見別人頭髮濕就想幫忙擦,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