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照顧就行。」
既然三少都這麼決定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把空間留給他們。
「是。」院長離開。
病房裡是安靜的、難以形容的氛圍。只願她真的曾經罹患過「暫時記憶全失症」,那麼他就不必在疑慮中反覆掙扎,無一個定論。
伊崎坐在床畔靜靜望著她。若「暫時記憶全失症」真是答案,那麼她忘卻與他之間的過往記憶也就情有可原。
「真是不可思議啊.....」食指探向她臉頰,摩娑著她的肌膚,力道輕柔,深怕驚醒她似的。「在妳恢復季粲黎的身份時,妳已經不記得我了。那麼,妳若沒有接受「東川集團」的工作,如果妳沒有主動上門找我,這一輩子,我們可能永遠也見不了面。」他低低說道,但忽爾又笑了起來,不會見不了面的,他與她之間的牽扯
似乎怎麼斬也斬不斷。
一路走來,屢試不爽,誰也拋棄不了誰,注定著相屬的結論。
「我就此認定了!」他道,決定了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季粲黎緊閉的雙瞳開始微微顫動起來。不一會兒,她緩緩睜開眼皮。
才張眼,對上的便是伊崎極力壓抑的深邃眸光,而眸中翻湧的驚喜與濃密情悖讓她心顫不休。怎麼一回事啊?
「你、你怎麼啦?」恍神間,季粲黎被他奇異的眼波給懾住心神,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忘了發生過的慘烈威脅,只被他的眸光給震住了靈魂。
伊崎只是靜靜凝睇著她,彷彿想將她的人與她的心全部鎖進心坎中,再也不讓她有離開的機會。
「你是.....怎麼回事?」乾澀蒼白的嘴唇忍不住再問。他的雙瞳依然射散出令她燥熱難安的灼熱之光。「你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瞅著我看?我做了什麼嗎?」那是吃人的眼神,她有些無法承受。「這裡是哪兒?」
「阿回!」溫存的低嗓逸出,劈進她耳內。
季粲黎臉色瞬間鐵青,身子並且激烈地想彈坐起來。他怎麼又開始了?他為何又要呼喚這個令她感覺刺耳的名字?
「我不是阿回!」才動,卻又虛脫地躺平回去,伊崎以軟中帶硬的力道將她扶壓在床上,教她動彈不得。
「妳是阿回!」嘴角的微笑雖然魔魅迷人,語氣卻強硬到不容抗拒。
他的篤定更讓季粲黎氣憤到幾乎崩潰。
「我不是──」
「妳是!先聽我說,聽我把話說完。」
他的磁嗓如咒語般地震鎖住她,她瞠大著雙眼,只能安安分分地接受了他的咒文。季粲黎無法掙扎地傾聽伊崎將「暫時記憶全失症」的病狀解釋一遍,並清清楚楚地將醫生的推測及理論說予她知道。
季粲黎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是真的嗎?」季粲黎不敢相信他說的事,該不會是他瘋狂了吧?「我怎麼可能會是阿回……我怎麼會是她……不可能吧……不可能的.....」
「妳從沒想過妳有可能是阿回?」
她搖首。是沒去想,從來不曾思索過。只因她從不以為過去的人生會有出岔的機會,會有值得回憶的地方。她向來討厭回顧過去,因為過去僅有悲慘、僅是憤怒、僅存不堪,拼湊之後的記憶只會耗損她的心神,逼著她走往絕境。
「沒有去想過、不曾去想過。你的說辭實在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她該哭還是該笑?「我怎麼樣也想像不到,我曾經扮過一個月的阿回,扮過另一個女孩。」
「扮過?」伊崎的聲音僵硬了些。
「怎麼會這樣?」她覺得太可笑了。雜亂無章的過往歲月裡,她從來不願去記住些什麼。
但現在,她似乎不得不去細想。就算想拒絕回憶,但伊崎的極端表情卻逼迫她不得不認真看待此事。
依稀有印象,四年前她也經歷過父母被抓、被打、被動了私刑,並旦生命被嚴重威脅的恐怖場面。當時的她面對那種血腥氣氛時,害怕無助到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多年累積的壓力也在同時間炸了開來,於是她狂奔、狂叫、狂嚷。受不了心理壓力的折磨,受不了像是被戰車輾過的痛苦折磨,那時候的她只想逃避心理壓力,
只想要躲開蠶食她十數年的恐懼。但之後呢?之後的記憶呢?
忘了。空白,一片的空白。她忘了當初是如何度過那一個關口?連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
當記憶重新黏接回到季粲黎人生的那一剎那,她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站在一處十字路口上。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呆站在那個地方?也無心去追究。即便她後來發現曾有一個月的空白記憶,卻也沒有意願去追尋那段空白時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隨便吧!反正沒有意義。十八歲前,季粲黎的人生不值得回憶;十八歲之前的季粲黎,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全無記錄價值可言。四年過去了,她也遺忘了曾經有過的一段記憶缺失。
直到方才父母被動私刑,她被威脅的場面再次發生,她腦中才閃過多年前似乎有過類似的遭遇。只是……她仍然沒有憶起那段空白是與伊崎有關的。
「我真的扮過阿回嗎?」她愈想愈覺得可笑。伊崎和莫桐口中所形容的阿回可是一位天真小仙子,乖巧、善良的像個下凡天使,與她的個性相差十萬八千里。
阿回的溫暖形象與季粲黎的尖銳個性截然不同,現在竟要並放在一塊兒了?
伊崎的聲音更低了些。季粲黎在「仇視」阿回。
「我並沒有證據證明妳是阿回,但我深信我跟妳之間一直存在著無法解釋的牽繫,這話連妳自己都說過。」伊崎選擇順從自己的心意作決定。
她望著他,輕輕問:「假設醫生的推論是事實。那麼你可以把我跟阿回疊合在一起,你願意把我跟阿回當作是同一個人?」
「為何不可!」他答得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