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帶我來此?」她問。
他拉她進到他原來的書房。「因為母妃的牌位還藏在這裡。」他告訴她,並且由床下頭的暗櫃取出妍貴妃的牌位。
她了然了,馬氏已死,過去的恩怨也算了結,他來向自己的母妃稟一聲,讓她安息膜目。
「還有香火擺在這,咱們給母妃燒炷香吧。」她說。
他點頭再取出香火來,一人點了一炷香祭拜。
「母妃,兒臣今日有感而發,特地帶著媳婦同來與您說些話。」他對著妍貴妃的牌位道。
她朝他側目,有感而發?他不是來對母妃說馬氏已死之事嗎?
「母妃,父皇固然對您情有獨鍾令人感懷,但後宮人多必亂,兒臣不想重蹈覆轍讓悲劇再發生,所以兒臣決定將來就陽兒一個皇后,後宮不再有人。」
她震撼的瞪大眼睛。「你剛說什麼?」
他只是微揚起唇,沒看她也沒回答她,逕自對著妍貴妃的牌位繼續說:「陽兒生性樂觀,富有才學,且對事情有獨到看法,將來必能助兒臣成為一代明君,請母妃放心將兒臣交給她一個人。」
她眼眶發熱,淚如泉湧,情緒激動。
他這話除了說給妍貴妃聽,也是說給她聽的,他許諾只她一人的後宮。
常言道,人尊貴了就會換朋友,富有了就會換妻子,他在困頓時與她相倚,而今貴重了,不僅沒有拋棄共患難的妻子,反而更加的珍惜。
他輕抹去她的淚珠。「別哭了,母妃在看呢,她會以為你不高興我只有你一個,希望我多納後宮,免得去纏你。」他現在也懂得說笑,那雙笑吟吟的漆黑眼眸,看得她心跳加速,心緒動盪。
「你真不後悔就我一個,就算父皇這麼愛母妃,後宮也還有十來個嬪妃,而你真除了我,一個都不要?」
他默默地凝視著她,輕輕刮了刮她臉上細嫩的肌膚,眼中星星點點儘是愛意。
「一個都不要,就要你。」他語氣極輕,但情深義重。
她瞬間像花瓣一樣笑得嬌美,但這是朵沾了淚珠兒的花瓣,她淚水汪汪,越哭越覺得幸福,越是幸福越想哭,如今這般美好,她感謝蒼天。
馬氏未得皇令即自縊身亡,聞彥祥震怒本要鞭屍,後經董太后勸阻沒這麼做,然馬氏死後不得進皇陵,照規矩會送回娘家自行安葬,豈料馬家人卻上書奏請焚屍,不願將屍首領回,聞彥祥接到奏書立即同意。
因焚屍後馬氏就連讓後人祭拜的東西都沒有了,因此聞見月上請見馬氏的屍首最後一面,聞彥祥念其孝心,准了。
聞見月帶著馬幕兒進宮,此時的他再無過去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他身形消瘦,神情萎靡。
馬幕兒過去總是珠圍翠繞,美艷照人,而今同樣金釵換酒,憔悴狼狽。
她臉上、頸子上露出的肌膚都有傷痕,但她刻意用粉塗蓋,到頭來反而顯得更加死白恐怖。
兩夫妻進到宮中,聞彥祥不見他們,讓他們直接到宸悅宮去見馬鳳芝的屍首,之後他們就得離宮,繼續過著被軟禁的日子。
兩人到宸悅宮後,聞見月立即撫屍痛哭。「父皇好狠的心,當真就這麼恨母后殺了妍貴妃嗎?竟要焚屍讓母后死無全屍!」他忍不住罵聞彥祥狠心。
「不要罵了……萬一教人聽見,咱們就糟了。」馬幕兒提醒他。
「父皇不顧親情,讓咱們豬狗不如的活著,咱們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怕的!」
「話說得沒錯,但……」說到底,馬幕兒還是怕死。
「瞧母后人都死了,屍前連一炷香都沒有,再瞧這宸悅宮與廢墟無異,根本不是人住的,是個鬼宮,母后在此待了半年,日子如何能過得下去?她是被逼死的。」
「就算如此,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書紹瑋走了進來。
聞見月一看見他,立刻怒目以對。「是你讓馬家人奏請焚屍的對嗎?!」他恨聲問。
他已看透這人的真面目,書紹瑋陰險得就像藏起爪子的狐狸,讓他們在毫無防備下被算計害死。
「馬家自知馬氏作惡多端,若帶回馬家只會招惹族怨,這才想到焚屍一途,而我也不過是替他們送這份奏書給皇上而已。」書紹瑋冷淡的說。
馬幕兒十分生氣。「你和塗家父子都是聞東方的走狗,馬家讓你們逼得都倒了,哪還頂得了你們說什麼。就連我爹娘都教你們打入監牢,你還有什麼話說!」
她不甘心的怒道。馬家原本風光,可垮台後,聞東方就讓書紹烽以及塗家人清算馬家,馬家勢力全數被掃除,可說是金盡裘敝,敗落得一塌糊塗了,她父母更是第一批被抓入獄的。
此時她不由得再想起另一件事,生地黃事件時,因有秀兒頂罪,塗白陽被放出牢裡,聞見月帶她回東宮,當晚意欲強要了塗白陽,是書紹瑋跑來說,皇上不見太子在延壽宮侍奉太后正勃然大怒,讓她通知聞見月趕去延壽宮,自己這才衝進殿內壞了聞見月的事,救下塗白陽,可當他們夫妻趕到延壽宮時,皇上已離去,但見大皇子、二皇子以及聞東方全守在太后榻前,他們夫妻自然也不好再離開,便在床前待了一夜。
現在想想,自己原來上了書紹瑋的當,他這是受聞東方所托,利用她去救塗白曝免於遭受聞見月的荼毒!
而自己真傻,還以為他好心報訊,這會想來更是恨進心坎了。
「你爹娘這些年來仗著馬皇后的勢力在外橫行霸道,到處搜刮民脂民膏,這叫作惡終有報,入獄也是應該的。不過,馬家也無情,就算是再潦倒,馬家人當年也是靠馬皇后才得了榮華富貴,這會馬皇后死了,馬家都不願意來收屍,還讓她落得焚屍的命運,馬家也算是有情有義了。」書紹瑋露出譏誚的神色。
聞見月聽了,立刻憤慨至極的怒視馬幕兒。「你們馬家確實不是個東西!」他破口大罵。